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沈婉婉立即意识到她草率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沈员外、沈之微以及几名富商,用惊讶的小眼神盯着自己,还有那个谢凌,别看那张俊脸上云淡风轻,心里一定是打着准备看好戏的主意。
大型社死现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降临了,沈婉婉嘴角用力扬起,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行吧,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俏丽眉眼间带着羞赧,抿唇笑道,“爹爹,女儿是惊讶谢公子不是越州书院的人,您一直资助书院里书生们的学资,还把其中一些人的名字总挂在嘴边,女儿的耳朵都听出茧子,原以为有人中了解元,来答谢爹爹,谁想不是的。”
沈员外喜欢读书人,发家后,经常召集越州府的富商们为越州书院捐助财物,自己也大把的银子投了进去,倒也不是为了书生们功成名就后有所报答。
闻言笑着道,“婉儿,爹爹可不是为了他们的答谢,这话以后休再提。”
沈婉婉立刻马屁跟上,“女儿懂,这是赠人金桂,手留余香。”
金桂言下之意就是桂榜,沈员外顿时觉得爱女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像是六月天吃了一碗冰乳酪,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十分舒畅,不愧是自己的乖女儿,说的话就是贴心。
在座的几名富商对越州书院也是捐了银子的,这番话听了自然舒服,话题也被引到越州书院,纷纷说起了书院里的趣事。
沈婉婉见众人不再追问,正长舒一口气,身旁传来清冷的声音,低沉悦耳,“何谓捉错了?”
沈婉婉心头一跳,星眸微转,望向谢长安,见他一双乌黑深邃的凤眸,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眸中带着深意,唇畔掩着一抹嘲讽。
刨根究底?
勉强解释道,“谢公子听错话了,奴的意思是看错了或者误会了,哪有什么捉错,是奴的官话说的不好,带了江南口音,让公子见笑了。”
两人皆是压低声音,并无人听到,谢长安见沈婉婉狡辩的合情合理,勾了勾唇,“真的不是存心捉错?”
沈婉婉有些恼了,既然不是男主,她也懒得虚与委蛇,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白了谢长安一眼,笑着望向身边的小绿。
“小绿,我听府里的阿南说他的祖母活到八十岁,你说为什么啊?”
小绿挠了挠头,一张憨憨脸,“小姐,我不知道啊。”
沈婉婉笑得愈加可爱动人,杏眸凝冷望着谢长安,“阿南说,是因为他的祖母从不多管闲事。”
真是伶牙俐齿,谢长安心中好笑,不禁又多看几眼,见少女乌溜溜的杏眼正瞪着自己,亮如皎月,清如水漾,哂然一笑,不再言语。
沈婉婉起身道了个万福,“爹爹,女儿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沈员外见女儿如此,心中暗暗叹息,这个谢公子长相俊美才华出众,婉儿恐怕对他一见倾心,偏生又被拒婚,自然闷闷不乐。
为人父母者,护儿女周全,偿儿女心愿,才是该干的活。
沈员外挑了挑眉,见爱女走出厅外,回过神来,脑中盘旋的只有谢长安刚才那句话,“谢某不愿娶妻。”
谢长安的拒绝是沈员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掩饰般打了个哈哈,举杯饮了一口酒,心里暗暗盘算着,该如何说服这位解元,强扭的瓜不甜,为了女儿的幸福,总是要心甘情愿才对。
对身旁的沈之微使了个眼色,对着谢长安努了努嘴,沈之微心领神会,老爹这是为了妹妹的终身大事,打算上银子攻势。
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本账簿,一本正经道,“爹爹,儿子今早看集寨的收入账本,这月才收了三万两,比上月少了七百。”
沈员外故作恼怒,低声喝道,“多大点事,稍后再说,贵客在席上,没有点眼力劲。”
敬酒不吃吃罚酒,总是要让这个解元看看沈家的实力,别以为中了解元就可以登第入仕,在大盛,举人也要在州府学院读书,每月有严格考察,成绩不佳,不可参加明年的春闱。
这学院读书和考察通过,就是用银子铺路,大笔的银子流水般花出去,自然就可以参加明年春闱,许多举人就是因为没有银子,考察不过,参加不了春闱。
谢长安被封为太子后,一直随着元帝处理朝中事务,与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沈员外的意图,他自然清清楚楚,这是在提醒自己,就算中了解元,若是没有银子支持,恐怕也无法参加春闱。
心中一凛,看来书生们联书属实,江南考场舞弊确凿,沈员外这番做派,恐怕应该知道其中一些事情,也许与某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有联系,这可能是个突破点。
他正想得出神,朱婆被沈员外使了个眼色,满脸堆笑继续说道,“解元,人生大喜事莫过于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公子已是解元,沈姑娘貌美倾城,这喜上加喜多好。”
看了一眼沈员外,“沈员外富甲一方,他的女婿自然也是人上人,这以后一切照应,沈员外自然不会假借于人。”
谢长安不过临时化名谢凌,言语间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冷冷一笑,并不回答。
沈员外见谢长安并未答应,但也未拒绝,他是个生意人,天下人熙熙攘攘,无不为了一个利字,只要有足够大的利诱,何愁不手到擒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笑着举杯道,“来来来,再敬解元一杯。”
一饮而尽,“解元住在哪里?一会筵席散后,我吩咐下人送解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