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狼毛蹭在了奥尔的脸上, 达利安本来只是想靠近他,但没忍住狼的本能,舔了一下奥尔的脸颊。睡梦中哼哼了两声, 吓得达利安立刻乖乖卧倒,奥尔没醒, 他闭着眼睛想把凑过来的“东西”推开的。
但当他的手放在了狼背上,只推了两下就变成了揉, 接着他干脆一个转身,将达利安抱住了——这个毛茸茸抱枕的手感太好了。
黑毛(可能也是黑心)大狼(萨摩耶), 露出了微笑。
早晨醒来, 发现自己抱着达利安的奥尔顿时一惊, 他张开嘴:“阿嚏!阿嚏!阿嚏!”
毛毛戳进了鼻子里, 在奥尔惊天的喷嚏声中,早晨的旖旎消失得一干二净。达利安小小叹了一声, 跳下床, 窜出了房间,回他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
他们出门时, 今天不上班的四位狼人来了,他们已经听说了同伴得到了任务,今天一进门就很期待的看着奥尔。
“乌鸦们的饲料放在厨房的罐子里, 两到三个小时喂一次它们。如果你们有空,能教教丹妮写字吗?”
小姑娘虽然是一个仆人的身份,但基本上就等同于被他们收养了。
“当然。”狼人们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这一天原本有个很好的开始,奥尔一走进警局, 班迪尼克就叫住了他,拿出了几个大盒子——他的衣服和靴子,竟然这么快就做好了!
按照奥尔所说的, 裁缝把鞋子和衣服都做大了。而且他们还做了两套更大一些的,给他做备用。
“他们可真太好了。”
“毕竟是为皇家警察服务的。”班迪尼克很得意的说。
奥尔今天的工作是去码头区巡逻,一切也都很顺利,只发生了两起争抢货物的打架事件,但很快平息。
直到他巡逻时候,听见了三个商人在闲聊。
“已经多长时间没下雨了?”“从春天开始就没下过雨。”
“不,春天开始时还是下过雨的。”“有一个多月吧。”
“又要干旱了吗?”“大陆那边有国家从去年开始就在干旱了吧?”
“麦子看来要涨价了。”“涨不了太多,殖民地那边的货物很充足。”
“不,你不明白,那些大商人会让粮食涨价的。”“存点粮食吧。”
“你不要命了吗?竟然碰粮食!”“你是想被暴民砍死,还是想被当成替罪羊吊死?”
“两个蠢货,我指的是存点自己吃的。”
……从他穿来到现在,确实没有下过雨。这可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怎么了?”早晨出去还很高兴,晚上回来就皱着眉,达利安很快发现了奥尔的心情转变。
“会发生旱灾吗?”
“我们不会挨饿的。”
“是呀……”奥尔叹气,“我们不会挨饿的。他们应该买了麦芽和土豆了,回去把麦子用水泡上!”
没有力量帮忙就暂时遮住双眼,不要去想了。他今天要做拉面,面在砧板上甩动,也是很解压的一件事。
九个狼人和一个血族端着个大碟子吃面,拉面本来应该是做成汤面的,但是……让人用叉子吃汤面,好像有点高难度?
所以,最终奥尔做的也只是简单的番茄牛肉拌面,炒了五个鸡蛋,切了几大盘蔬菜,大家按照喜好自己添加——奥尔不是厨子,他做饭就是自家吃,标准就是能吃又好吃,比如像现在这样。
狼人们都是大肚汉,唯一的血族奥尔也在通过吃东西解压外加思考,所以今天这顿饭吃的比昨天还长。第一碗就吃饱的丹妮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们,乖乖坐在她的小凳子上看着一本图画书,那是今天狼人们给她画的。
七点多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靠门的彼得·塞尔托放下碗去开门:“是托雷太太,她带了一个少年来找您。”
奥尔放下碗,一脸问号的走了出去。
托雷太太有些紧张,她很关心的看着奥尔:“你没事吧,蒙代尔?”
“我当然没事,拖雷太太。”
“你……”托雷太太还想问些别的,但是达利安也出来看,她看着达利安,抿了抿嘴唇,“这孩子说是认识你。”
“认识我?”
这少年人看起来很惨,鱼尾区的孩子们至少也有一双木鞋穿,但他只有左脚上穿着一只开口的鞋子,浑身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脸上还有伤,不是形容,是真的垃圾堆一样的酸腐臭味从少年的身上飘出来。
奥尔一脸疑惑,他并不认识这位少年,也没有原主的记忆碎片蹦出来。
当奥尔看向他,少年立刻弯腰鞠躬:“我知道我来找您十分的鲁莽,我的行为也十分的卑鄙,但,您是我唯一认识的一位大人物了。”少年的嗓音嘶哑,随着说话,他的嘴唇裂开了,血流进了嘴里,“我、我是白桦镇的马丁·费曼,曾经我的父亲意图向您行骗。您愿意买下我吗?50艾柯……我知道这太多了,我……”
随着他说话,奥尔把他认出来了。白桦镇买土豆那件事,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上辈子那么远。
奥尔对少年马丁也算是印象很深刻了,这孩子最后的几句话,说明他还算正直。没把他认出来,实在是少年变化太大了。之前他怎么说也是个健康的乡村少年,现在他又瘦又黑,衣衫破烂浑身恶臭,比那些流浪儿的状况还要糟糕。
奥尔的沉默让少年误会了,他本来也没有多少希望的眼睛彻底暗淡了下来。
“非常抱歉,打扰您了。”他鞠躬,转身,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准备离开。
“等等,费曼。进来跟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他家那时候虽然穷,但也算是“有产者”,是有地农民。他的父亲虽然骗了奥尔,但还是在努力给女儿攒嫁妆,他对自己的家人还是疼爱的,那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的。
而且,如果这个家庭快速崩溃,那正好是在警长死亡案后发生的,很可能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奥尔可一直惦记着这个当初诬陷他的案子呢。
奥尔的联想没错,马丁说的第一句话就和这个案子有关。
“我爸爸被吊死了,因为他杀了警长。”
马丁没有抬着头流泪,也没有低着头默哀,他说这些时,正常的平视前方,神情平静。他没有在祈求怜悯,或勾起同情,就只是简单从起因开始,陈述一件事。
“妈妈被打了两棍,死在了外边。我的姐姐被姐夫卖掉了,我想救她,我想……”少年终于维持不住平静了,他的嘴唇颤抖,眼泪滑过脸颊,肮脏的脸上出现了两条沟。
奥尔在听到马丁的悲惨遭遇后,感觉到一阵发冷,他同情少年,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如果他不是皇家警察的身份,那被吊死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马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少年,从他的角度,能知道的并不多,他到现在应该还不明白为什么家庭会遭遇这一切。
但奥尔能推断出来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要么是根本没找出来,要么是“不能”找出来。但他们拿奥尔当替罪羊不成,又把事情搞大了,蓝帽子那边必须得找出一个凶手。村子里的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是可以成为这个“幸运儿”的,那些乡绅们也不难查出,费曼家卖给了奥尔东西,那这下老费曼就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老费曼被吊死了,现在城市里有法庭,但大多数乡村的刑罚还是乡绅和教士们说的算。更何况城市的法庭,奥尔也见识过了……呵呵。
费曼太太可能是去求情,也可能是想去讲道理的,但不论什么原因,她被打死了。
至于马丁的姐姐……她瞬间从一个在农民里还算不错的家境,变成了孤女——她的弟弟还太小没办法作为她的后盾——那被丈夫卖掉也成为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看,诬陷皮匠的那个无赖万斯·多特,还要比马丁姐姐的丈夫人品好一点,他“只是”让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去站街,至少没卖掉他们。
虽然根据法律,诺顿帝国的本地人早已经被禁止买卖为奴,但大贵族的家里,奴隶可从来都不少。
奥尔沉默的时间有一点长,马丁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很抱歉来打扰您,先生。”他再次鞠躬,转身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