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矜无奈,轻轻捏了捏它的狐狸耳朵,示意它安分下来。
苏颜颜瞧着那小毛团乖乖缩在嫂嫂怀里的模样,一时间又酸又慕,她也想抱嫂嫂,她也想薅狐狸!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
怨念得不到纾解,苏颜颜只能拿过角落里的小蓝皮,自个儿默默看了起来,结果越看越精神:
“咦,嫂嫂,这些插画还怪好看的!”
元矜目色微垂,低低“嗯”了一声 :“真儿也很是喜欢。”
苏颜颜不断翻着书页,口中忍不住碎碎念:“瞧瞧,全都是些小姑娘的素像,唉,话本界无我等老前辈的立足之地啊。”
元矜一手抚着小狐狸,抬眼温声道:“修仙之人讲求大道长生,你不也是小姑娘么?”
“不不不,”苏颜颜使劲摇头:“太不一样了,像我这种活了百多年的老姑娘,哪儿能同一二十岁的少女相比。”
元矜挑挑眉:“依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成了传说中的老太婆?”
“那怎么会,嫂嫂美若天仙,术法高强,岂是寻常人能及?”苏颜颜笑眯眯摇头:“不过,如嫂嫂这般条件,大概是当不了主角的。”
“哦?”元矜洗耳恭听:“为何?”
“嫂嫂一生顺遂,方方面面几乎都挑不出错处,实在是太完美啦。”
元矜听笑了:“你不如直接说我过于寡淡。”
她也的确就是这般平淡的女子。
“弟子倒不这么认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白轻泉突然开口,她放下水杯,而后顿了顿,脸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嘴里只挤出四字:“夫人很好。”
苏颜颜深以为然,点头附和:“你这小丫头倒会拍马屁,嫂嫂自然是最好的。”
“对了嫂嫂,”她放下小蓝皮,复看向元矜道:“今日师兄从秘境回来了,好像还受了些伤。”
元矜黛眉微蹙:“他去了秘境?什么时候到事?”
“嫂嫂不知道么?”苏颜颜亦是惊奇:“就在几天前,师兄带着宁宁和几个内门弟子一同去了秘境。”
她早得知嫂嫂住进了瑶光殿,还以为嫂嫂全都知晓了呢,想来应当是师兄害怕嫂嫂担心,才故意瞒着吧。
“嫂嫂,师兄已经许久不曾攻入秘境了,听说这次去,是为了收集千年凝雾,”苏颜颜说到这里一脸恍然:
“凝雾贴合水源之力,是修复灵脉的良药,嫂嫂,师兄肯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元衿闻言并未有多少喜悦之色,兀自寂然半晌,方才开口道,“他的伤势如何。”
“嫂嫂不必忧虑,师兄不过受了些小伤,秘境之行倒十分顺利,只是不知为何,师兄又训斥了宁宁一顿,师徒俩直到现在都犟着,谁也不让谁,”苏颜颜叹了口气:
“嫂嫂若得空,不如从中劝说一二,师兄这人便是太端着了,宁宁虽犯了错,但一个小姑娘哪儿受得了他那高冷模样……”
苏颜颜正絮絮叨叨,元矜却突然放下狐狸,起身一个人朝外走去。
“哎……嫂嫂,你上哪儿啊?”
“我出去走走,颜颜,你暂时帮我带一带真儿。”
说完她也不等身后人反应,顷刻便出了后院,直到行至峰林深处,才堪堪有了些喘息的空间。
她自然不会如颜颜所说那般从中相劝,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心里明白,她既不适合,也没有立场。
况且她始终在意的,不过是她与容辞两人而已。
尽管自出关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信他们的情感,然而事实却让她所做的一切,更像是自欺欺人。
她不知道别的女子遇上这种事会如何处置,就她自己而言,心中……很难受,就像嵌入了一根细刺,久入不下又尖锐凌然。
她终究接受不了他日夜牵挂着别的女子,哪怕他说那个人只是他的徒弟。
这几天她无数次地想要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个意外,她无需如此在意,她也曾反思过,是不是因为她太过敏感,无端怀疑,才导致了如今这近乎冷硬的局面。
但只消一想到那晚月色下流泻的冰冷,她整颗心便彻底僵硬冻结。
元衿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听不到他们师徒的消息,她总算缓缓沉静下来。
其实她也清楚,继续僵持下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无论事实如何,总要求得一个结果。
更何况母亲和弟弟不日便会赶来容连,至少不能让他们为她忧心……
元衿边思索边漫无目地行走着,天边夕阳挥洒,隐约为前方玉桥渡上一层血色残影。
突然间一道白光闪过,她下意识往后一退,瞬间大半个身子都隐于繁茂枝叶之下。
而当她再抬眸时,目之所及,却是两人。
一白一粉,一个尊贵冰冷,一个鲜嫩灵动。
“宁儿,你可知错。”
少女见跑不掉,索性咧唇,笑得很是无辜:“弟子何错之有?”
他面色愈发冰寒:“你私自潜入秘境,差点酿成大祸。”
“师尊放宽心,弟子不会给您惹祸,您也不用管弟子,任由弟子自生自灭不好么?”
容辞修眉微蹙:“你是我的徒弟,我岂会任你自生自灭。”
女孩儿笑得更加灿烂,却忽而上前几步凑近他,娇声道:“师尊可真是弟子的好师尊呢~”
她仰着头,巴掌大的小脸与他下颚不过咫尺之遥。
感受到少女鲜活的气息,容辞额心越蹙越深,半晌后寒下眼,猛然退开,转身拂袖而去:
“目无师长,你回去好好闭门……。”
然而话至一半,阒然而止,他见到树干旁那抹熟悉的蓝影,却也正定定看着他。
刹那间他竟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然后时空不断交错变幻,仿佛站在那里的是她又不是她,而此时此刻的自己亦并非自己。
他呼吸渐促,略压下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悸恸,如玉面容浮上些许愧色,敛袍直直朝她走去,薄唇亦微微轻阖:
“阿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