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热气腾腾的饭菜最能使人感到快乐,而且还是檀亲手做的,于是就得到了双倍的快乐。
吃完饭之后太宰打电话跟国木田君道歉,一开始是表示明天就回去,然而当檀凑到他耳边让他多待几天之后,太宰又急里忙慌的变卦了。
国木田君对此没什么意见,但还是敏锐的从他声音里听出来了点不对劲,在叮嘱了一会之后才挂掉电话。
挂掉电话的时候檀趴在旁边正吃苹果,他抬起头,一边往他嘴里塞了块苹果一边说,“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因为被苹果堵着太宰说不出来什么话,只好“嗯嗯唔唔”的点头,然后在好不容易吃完之后又被塞了一块。
十月上旬的太阳像位优雅的女士,始终矜持的保持着距离,由此在这浅淡的阳光之下,在阴凉处悄悄漫上来的冷意中,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有些暧昧的东西。
这几天檀和太宰去了很多地方,有时候不出去的时候,小野小泽就会登门拜访。
这是个留着长发的、偶尔显出颓废之色的年轻人,太宰一开始以为他是画家,后来才知道他是个诗人,忧郁和细腻是他的特色。
“但每个月还是得靠哥哥寄过来的钱吃饭。”
小野毫不在意的将自己全盘托出。
和职业作家以及诗人不同,那位云雀君得等到下班之后才能跟他们见面。
“你好,我是小仓真绪。”
这位已经二十七岁的男人摘下帽子,微笑的这么说。
太宰早就听过檀对他们的介绍了,但等真的见面的时候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这是一种温和的,不会伤害自己更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忧郁、是温柔的忧郁——而在这样的想法之后,太宰又默默的觉得,果然只有温柔的人才会和温柔的人在一起。
檀能有这样的朋友,太宰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但是在这之后,又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种失落。
为什么会有这种失落呢?
一个人的时候,太宰总会忍不住的想这种事情。
当听到檀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五年之后,在那一瞬间涌起的竟然是羡慕。紧接着讶异和嫉妒如影随形。
他有了新的朋友,有了家,也继续在写作,而自己则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混着日子,即使迷路了也没有关系,完全没有想去知道什么的欲望,反而用不知道名字连世界都空旷起来的谎言安慰自己。因为一直下意识的把自己当做外人,所以久而久之,自己就真的是外人了。即使本来可能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处境,然而就像是一握砂,当松开手的时候,就再无收回来的可能了。
从此,太宰开始畏惧檀一雄,尤其是他的眼睛。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换药的时候檀也让他闭上眼睛,因此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伤口的样子,当然了,他本来也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
闭上眼睛之后所有的感官都会变得敏锐,即使檀的动作已经一轻再轻了,然而还是比往常疼的猛烈。而当咬着嘴唇默默忍耐的时候,竟然油然升起一种可笑的、仿若英雄一般的心情。
在任何人面前总是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尤其是在檀面前。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就眯着眼睛微笑,笑着笑着突然很想哭,就偏过脸去。越是到这个时候他越不敢看他的表情。失眠,又开始失眠了,檀家里只有一张床,他在一边,自己在另一边,这时候总会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