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从良的酒鬼来说,喝酒就像给压岁钱,每年都为到底塞多少钞票而苦恼不已。要是近来捉襟见肘,就感觉心里的血能流成一个鹤见川;但即使没有什么压力、在把红包交出去的时候也仍旧会忍不住的在心里苦涩的微笑一下,与此同时怀念起作为晚辈的那些时光。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转生之前的事相较在图书馆的时候就愈发清晰起来。即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因为没有孩子不需要给压岁钱,即使在有了孩子之后也因为年纪太小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完全可以用玩具、糖果什么的代替——这一直是太宰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但在听到朋友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在努力的露出同情的微笑时又意外的感觉到了一种失落。
这时候还是需要老家每个月寄来的钱维持生计的。再加上大学也没有毕业,每日都像身处让人疯狂的地狱①,这样的自己已经是个拖累鬼了,在寻死未遂之后,被从老家赶过来的哥哥怒气冲冲的臭骂了一顿。
可是能怎么办呀,在一如既往的做下深刻检讨、拍着胸脯保证之后,日子还是照旧的那么过。对于前辈、朋友的建议,说不上感激,也说不上讨厌。要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话,就这么办吧。就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迷迷糊糊的混着日子②。
然后在有一天的时候——原因什么的已经记不大清了——终于决定靠写作让自己活下去。这样的决定之后,在旅馆的登记册上抱着有些得意的心情在名字后面写上了「职业作家」。
但这里并不是旅馆,而是酒馆。太宰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如同一开始所说的,他是个从良的酒鬼。
现在,从良的酒鬼不用为压岁钱忧心忡忡,长时间的克制必然会带来猛烈的爆发。即使酒量还不错,但照这样的喝法,没一会也就醉了。
“少喝点吧,太宰。”
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的檀还是忍不住的出声劝阻,才喝了一两杯的他尚能保持身为人的品格——“你喝呀,你也喝呀。”可太宰推着他的胳膊,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然后在看见他顺从的喝了一杯之后顿时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
酒鬼的快乐,是非常简单的。
看到别人喝醉了,自己也会觉得非常高兴,酒鬼不是那种所谓的利己主义者。甚至也许还怀揣着一种博爱之心,愿意为别人的幸福而干杯也未可知③。这种因为别人的快乐而感到双倍快乐的心情,在太宰身上却表现出了一种艺术的美感。
——因为檀并没有喝醉,简直可以用清醒形容,然而太宰却仍然能从中得到双倍的、甚至更多的快乐,一种纯粹的少年般的快乐——檀觉得自己的形容是很有道理的。
太宰在又喝了两杯之后,终于趴到了桌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话。檀有点无奈的伸手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也许是酒精的影响或者是lupin的氛围勾起了回忆,尽管一个劲的用言语催眠自己,然而当他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
产生了一种在梦中的、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檀拍了拍他的脸把他弄醒然后问他家住址,可是太宰只是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檀瞬间感到了一种非常真实的、然而又久违了的无奈,只好去他口袋里摸手机。
手机是摸到了可是没电了,没什么情绪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打电话给小野小泽。
小野小泽是他一酒友,两家就隔了一条街,有时候会拽着檀去钓鱼,然而很可惜的是,他什么都能钓,但就是钓不上来鱼。
不久前告破的一起凶杀案就是因为他钓上来一截断手才正式进入了大众视野,虽然被檀无情嘲笑“叫的跟什么似的”,但在看到一副颓废样的自个儿照片出现在当地晚间报纸上时、还是非常的得意的。
因此并没有留下心理阴影而是继续像往常一样全副武装的钓鱼,但钓上来一只鞋就露出好像看见尸体的高兴样儿使人忍不住的怀疑起他此举的真实意图。
“睡了吗?”
“没呢,我在跟云雀下棋。”
这位云雀君原名小仓真绪,在工作之余会写写俳句,以俳号「云台」在俳句爱好者中活跃。每个星期五准时参加名为「椿会」的聚会。
一年前和青梅竹马结婚,虽然看上去仪表堂堂,戴个金丝框眼镜显得很斯文的样子,但私底下却很怕老婆,从不在家生气动怒,工资全部乖乖上交。据说一点私房钱都没有,所以小野很不乐意和他出去玩。
“那你来接下我吧,我在lupin。”
“你怎么跑银座去了??”
“喝酒啊。”
檀君非常理所当然的说,跟他瞎扯了一会之后小野表示自己会开火箭来接他,结果被云雀嘲讽了,本人立刻表示要去学任意门。
太宰在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一手垫在脸下一手横在酒杯旁边,然后在小野过来的时候被推醒,迷茫的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到底清没清醒。摇头拒绝了檀的帮忙,可是没走几步就踉跄着差点摔倒,这时候小野就站在旁边微笑,嘴角上勾说不出意味的微笑着。
“这就是你那……?”
把太宰抱上车的时候小野凑过来小声询问,然后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一边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一边抬头往上看。
五分钟之后月亮随着车子的行动而奔跑了起来,随之撒下一路清晖。中途太宰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的要猫,可是车上哪有猫啊,檀就去哄他。
但太宰伸手把他推开,一边意识不清醒的东张西望,说话的声音都像猫爪子在那轻轻的挠,“我就要猫……”
“等到家了再给你猫可以吗?”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