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本也就过去了,偏傅龙羽忍不住,对傅龙晴道:“那女孩儿何其不幸,摊上这样不讲道理的亲娘。”
傅龙晴轻拉龙羽,让他慎言,福伯也觉傅龙羽话锋不对,便想打个圆场,接道:“总是这个女孩子命苦。”
傅龙羽轻哼道:“明就是她母亲做错了,还说什么是女孩儿命苦。”
只这一句话,傅龙城就沉肃了脸。做父母的自然有管教子女的权力,子女必要顺从、感恩才是正理,怎还敢数说父母的不是。
傅龙城轻斥道:“小心你说话的内容。”
傅龙羽若是此时应错许也就没事了,偏傅龙羽的执拗劲上来,不仅没有应错,反倒梗着脖子道:“龙羽又没说错。”
傅龙晴不由心惊,似大哥这样的纯孝之人,如何听得龙羽这样的悖逆之言。
果真,傅龙城已经薄怒,斥责道:“跪下。”
傅龙羽应命屈膝而跪,虽有些惧怕,却依旧不肯屈服:“不知龙羽何错?”
傅龙城抬手,一个耳光就将傅龙羽打扑在地。傅龙城最是不喜龙羽这般执拗的性子,既已跪落,却还不肯应错。
傅龙晴忙扶傅龙羽再跪起来,自己也跪落傅龙羽身侧,向大哥认错道:“请大哥原谅龙羽一时失言。”
傅龙城出手向来极重,这一耳光打落,把傅龙羽的半边脸都打肿了,傅龙羽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唇角也流下血来,疼痛非常。
傅龙羽到底是怕大哥气怒,微垂了头,轻声应错道:“龙羽失言。”
如此言不由衷的认错,傅龙城当然不会满意,他沉了脸色,命福伯将藤条拿出来,在路边就要责罚龙羽。
傅龙晴连忙求大哥开恩宽责。这路上行人不密,却也是人来人往,傅家兄弟本就俊逸出尘,引路人注目,如今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已是有不少人驻足观看了。
傅龙羽这才惊惧,惶声应错,求大哥轻责。傅龙晴和福伯也在旁求情,傅龙城才命福伯将龙羽带到旁侧林中,抽一百藤条。
傅龙城吩咐过了,就去路边的一个茶水摊小坐,福伯带着龙羽去施责。傅龙晴也不敢多说,只侍立大哥身侧,心中很担心龙羽再闹出什么动静来。
傅龙羽性情倔强,近些日子来更是有些执拗,对家中规矩常有不满之言。尤其是褫衣受责之罚,傅龙羽最觉难以忍受。傅龙晴私下里总是各种劝慰龙羽,怕他因此获咎。
傅龙晴很怕龙羽在此时再触怒大哥。总算是树林那边,除了藤条落在肉上的声音外,并没有传出什么别的声音,傅龙晴这才有些心安。
福伯带了傅龙羽回来谢罚,傅龙晴才舒了一口气。入住客栈后,傅龙羽又被傅龙城罚了思过,跪足七个时辰才被许起,虽然傅龙羽未再敢顶撞大哥,乖乖受责,却是把自己怄病了。
傅龙晴劝慰了弟弟,又帮他上药疗伤。傅家的疗伤药名紫莲露,虽是功效神奇,涂在伤口上却是痛得犹如上刑。
傅龙羽的背脊上满是红肿未褪的檩子,他觉得已不那么痛了,坚决不肯上药。只是因在窗前跪得时间太长,腿和膝盖都青紫了,也痛得紧,让三哥帮他按揉。
傅龙晴心疼弟弟,便想再配一瓶玉凝露来,留着备用。玉凝露功效与紫莲露功效相似,只是里面加了冰山雪莲,药性温和,滴到伤口上就不会那么痛。
傅龙晴帮弟弟仔细按揉一阵,让傅龙羽先歇息一会儿,起来做功课。他自己则不顾福伯劝阻,去往苍山。
大理之地,多瘴毒。百姓常为其苦。傅龙晴这一路来的路上,常要思谋不同的瘴毒破解之法,为调配解药,也用去不少名贵药材。因是出门在外,傅龙晴携带的药材不多,雪莲已全部用尽,所以他才想着去苍山采摘。
傅龙晴本想在大哥回来之前赶回来就好,却不想为了救人,又遇雪流沙耽误了时间,甚至连门禁的时间都错过了,白挨了这一顿好打。
只是这些因由,傅龙晴也并不太敢告诉大哥。傅龙晴不过是微迟疑的功夫,傅龙城已经不耐。
“掌嘴。”傅龙城吩咐。
傅龙城的声音不大,却是骇得傅龙晴心神一颤,轻声应了,挥掌往自己脸上打去,“啪啪啪”地,极重。
福伯不由叹息,三少爷便是少用一分力气也是使得啊。
看着傅龙晴用力挥掌自罚,傅龙城反倒是轻蹙眉峰,你这是委屈了的意思吗?
“大少爷……”福伯欠身,轻声道。
“且停了吧。”傅龙城听得出福伯语中的求情之意,瞧着傅龙晴的双颊都有些红肿了,只吩咐道:“你不想说,就门外跪着去吧。”
傅龙晴不是不想说,只是还没想好如何说,如今大哥却不想听了。
傅龙晴应了一声:“龙晴知错。”
大理日间阳光温暖,到了夜里,却是寒凉。
傅龙晴退出去,在门外的碎石子路上,轻撩袍摆,屈膝长跪。
一袭蓝衫,月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