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安州”城的万家灯火,如若天街的星盏,是那么的璀灿,那么的祥和,神妙地抚慰人们的心灵。
步入青园,乍一见到罗金强,龚破夭的心不禁砰声一动,陡生一种钦佩。这罗金强乌发童颜,慈眉善眼,丰神卓著,儒雅大度,说他是大学士,别人信;说他是卧居一方的豪富,准会令人生疑。因为从他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丝的霸气,也嗅不到珠光宝气的铜臭,与传闻的差异很大。难道有另一个罗金强?
同样,罗金强对龚破夭的俊拔神灵,慧智飞扬,态势超洒,静动相谐,情满意昂的韵致天成,也叹奇不已,相握着从园门走进客厅,罗金强始松手,情味十足地道,“两坐请坐、请坐。”
好像罗飞燕不存在似的。
立在一旁,罗飞燕翘了嘴,回来的途中,她的背部,(只伤了些皮肉,)洒上龚破夭的金枪药,已没了疼痛。伤重在胸口那一脚,好在没断骨,经白祈的运气调治,也好了七八成,所以一回到家,娇气又上脸容。但一直都没她说话的余地。他们下马车,父亲已迎在园门,好像预知有这个结局似的,不容她介绍。父亲便如见老友似的,万分热情,万分熟络地说什么“龚公子……。白爷……。”就是连眼也不瞧她一下。
瞧过来了,目光却冰,语却冷,“还呆站着干嘛?一个姑娘家,裙衣不整的,快去换了。等会出来陪酒,向白爷、龚公子陪罪。”
咬咬唇,罗飞燕万分委屈地出了客厅。
白祈笑道,“青园主言重了,她其实是个好姑娘,只是—”
摆摆手,罗金强道,“白爷不用为她开解。她什么性子,我还能不明白?在下先多谢二位手下留情,放她一马。她的得罪之处,还望二位多多包涵。”轻唉一声,又道:“她自小没娘,我心又慈,哪都顺着她点,自然而然就被惯得骄蛮了。也许你们不信,我虽被称为‘安州一霸’,其实并不像外面传的那么霸道。有霸之称,是因为我这里常有黑道上的人来往,那都是些杀人的邪魔,岂能不叫人心寒?我这样做,自有难言之处。先祖传下那么多基业,我自然不希望败在我的手上,何况,开的又是赌馆,黑白两道的人都虎视眈眈,恨不得吞了去的。常言和气生财,黑白两道我都不想得罪,又不能不理,唯此一途,便是花钱收买,做给外人看。苗岭毒魔浩严即是其中一个,许是生前孽定,小女竟拜了他为师……”
搏同情?谁都知道你是青鹏帮的帮主啊。龚破夭心道。
罗金强像看透他的心思似的,凄然道,“别看我挂着青鹏帮帮主的头衔,实则我早已被架空,形同傀儡……”
龚破夭不由心生同情,“如此,青园主你也是够难受的。”
洒然一笑,罗金强道,“世黑道暗,本就不会让人活得干干净净,我非圣人,只求活着对得住人,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行了。忍辱一点,当也值得。”
喝了口茶,白祈道,“闻说青园主棋艺一流,技压陕地,不知师承—”
老爷子定是手痒、心痒,被棋痒得不能自己,开口便急着道棋了。也难怪他,辛辛苦苦找到龚破夭,棋子还没沾着边,就差点着了罗飞燕的道道。知道罗金强又是陕南地棋王,他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罗金强谦然道,“白爷过奖,其实我也没正经拜过谁为师,只是爱棋情切,爱交各方棋友,下彩行棋,不知输了多少银子,才算有点长进,踏入棋门,闲时打打谱,闭门独造,聊以寄情,在棋枰中腾下云,驾下雾,不致使心的美感荒落,但离棋格的高品,肯定尚远。”
白祈正待说什么,却眼前一亮,罗飞燕出来了。明眸流盼,柳眉轻扬,玉脸含光,身材神妙,一袭白裙袅袅娜娜,似仙若娥,冰清而不失柔媚,雅致而深含风情,哪还是白天那个罗飞燕?五指戴着玲珑小巧的钻戒,非但不俗,还宛若一道花环,频添美韵,那骄横是误传?还是这纯情才是她真正的面目?或是人本就是多面的?
怪不得她将古美人的名字“飞燕”用上了,真还“名副其实”哩。龚破夭心道。肤若凝脂,他帮她洒金枪药时就觉到了。但当时绝不会想到她有这么美,许是对她骄蛮、阴辣、霸道的印象太深,美感便从中打了折扣。可见,人之美总是与纯、与真、与柔相依相映的。
白祈“嗬嗬”笑道,“难怪青园主如此疼爱她,原来她是天仙似的美哩。”
罗金强欣慰地笑笑,“她像她娘……”
娇憨地,罗飞燕喊,“爹,你又想拿女儿来寻开心了。”
罗金强指指女儿,乐道,“瞧,骂也不成,赞也不得,多娇贵。好了,我们去用晚膳吧。”
顿了顿,罗金强又道,“为表我的诚意,用膳前我先送你们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