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走了十几步棋,龚破夭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自己原本的先手棋,渐渐变成了后手棋,每一步都被白祈牵着走了。而且,白祈走出的每一步棋,都像在试探着他、诱惑着他,看他如何应招。
处于后手棋,所能选择的机会就不多,如果一着不慎,立马就会崩溃,甚至输棋。
龚破夭只能行出应对的正着,先稳住阵脚,等对方行出软着或错着的时候,再行反击,反后为先。
白祈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所行出的棋都非常缜密,可说是滴水不漏,无机可乘。
更要命的是,白祈的棋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形同连环之局,从第一步就已经设计好了。只要对手陷入去,就难以自拔。
龚破夭感到了莫大的逼力。虽然他的棋还能行,却行得滞,仿佛被白祈上了镣铐一样。
戴着镣铐跳舞。
看看机会渺茫,龚破夭只好投子认负。
狐小莹诧异的道,“龚大哥,怎么就输了?”
龚破夭看了她一眼,笑说,“白老爷子的棋力远远在我这上,我岂能不输?”
狐小莹看看白祈,脸上闪出似信似疑的神情。
白祈捋了一捋白胡子,才对狐小莹道,“莹莹,你别听他乱吹。以他的棋力,完全可以跟我打个平手。只是他今天跑了一天,也够累的了,精神有点恍惚,走出一两步软招,所以才输了给我。”
“真的?”狐小莹不太相信。
“绝对真。要不等他休息一晚,明天再跟他下,他下出的棋就很精彩的了。”白祈似乎话中有话地说。
狐小莹“哦”了一声,长长的眼睫毛朝龚破夭扇了两扇,“龚大哥,我带你去房子休息吧。”
龚破夭点了点头。
他的房是289号。
出了门,龚破夭仍回头对白祈道,“白老爷子,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白祈呵呵的笑答,龚破夭却看到他纯纯的眼睛闪过一缕狡诘的光,虽然闪得很快,也被龚破夭捕捉到了。
他狡诘什么呢?
是想到明天还有新招赢他龚破夭的棋?
呵呵,真个老顽童。
龚破夭心里不由笑了。
走廊上挂着几盏灯笼,灯光昏昏暗暗的,令走廊也散发着一种神秘的色彩。
到了289房前,狐小莹打开了门,然后转身对龚破夭嫣然一笑,“龚大哥,那你好好休息吧。”
“嗯,谢谢小莹。”龚破夭客气的道。
狐小莹又“卟嗤”一声笑了,目光如水地淌在他身上,“龚大哥,你咋变得这么客气的?”
龚破夭笑了笑,忙闪开目光,避免和狐小莹的目光相碰,“我没有客气啊,我说的是真心话。要不是你及时进来,要白老爷子洗脸洗手,还跟我说了他的故事,让我心里有所准备的话,我早就输棋给他了。”
“还有呢?”狐小莹有点得意地望着龚破夭,问道。
龚破夭被狐小莹突如其来的问难倒了,只好脱口问,“还有什么?”
“猜猜。”狐小莹调皮的说。
龚破夭想了想,也想不个所以然。
“想不出了,是吧?”狐小莹笑道,眼里飘出一缕彩云,“那我告诉你吧,是猜手指的时候,我故意让他赢的。让他做主,你做客,那你就可以先行棋啦。”
“嗳哟,这我可真没想到。”龚破夭实话实说。
“嘻嘻,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狐小莹乐道。
“是么,说说看。”龚破夭充满期望地望着狐小莹,这一望,他俩的目光就碰上了。心下一颤,龚破夭仿若掉入了两眼清澈的月亮潭……
她的眼睛太纯了,纯得让人无法拒绝。
狐小莹却像没事儿似的,长长的眼睫毛朝龚破夭扑闪了一下,“不说,说了就没意思了。”
也不等龚破夭回话,狐小莹已风一样离去。
经过龚破夭身边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狐小莹的手碰了一下龚破夭的手。龚破夭感到她的手是如水一样的柔……
进了房,借着走廊上的灯光,龚破夭走到桌边,点亮了桌子上的油灯。
放下行包,转身扫了一眼房间,龚破夭发现房内还算整洁。房内就摆着一铺床、一张桌、两张椅子,还有一只衣柜。窗子临街,窗子连窗柱都没有。看来这里民风纯朴,治安比较好。
关上房门,一缕睡意已经袭上他的心头。
禁不住打了个呵欠,龚破夭感到自己真有点累了。
和衣躺到床上,他闭上双眼,静心倾听了一下房里房外的动静,并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松了一口气,跟着睡意进入梦乡—
金陵酒楼。
跑堂的都是一式红裙姑娘。红蝶翩翩似的,在堂上穿梭,十分好看。而且,姑娘都好像特意挑成一样似的,脸蛋都圆,身材都丰满,很有种福气。
一个红裙姑娘为他们斟上龙井茶,清香便扑鼻。
一开心,龚破夭便对大堂主管一口气点了龙虾、大闸蟹、白蟮、獐子肉、果狸……山珍海味,齐了。
“想喝什么酒?”主管问。
“牧童遥指杏花村。”龚破夭答。
“哦,是汾酒。要哪样的?”
“蓝花汾。”
“客官真雅。”主管禁不住道。然后转身忙去了。
对果狸,龚破夭是故意点的。点着果狸,他就仿佛看到狐小莹屁股上的九条狐尾。所以,等主管一转身,他就禁不住“吃”声笑了。
“你笑什么?”狐小莹感到莫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