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美智子在行宫里喝着茶。茶是红茶,她怎么喝,怎么觉得茶香像血香。
血香一升,她的心就熊熊然了,再也坐不住。
来到街上,美智子也感到阳光如血。
下午的街上,行人不少,显然很热闹。
当美智子的目光在寻找猎物的时候,一朵好看的发髻,突然闯入她的眼帘。
发髻盘得很精致,一支玉钗横插在发髻中,钗尾吊着的小蝴蝶一飘一闪的,如若在春天的花丛里翩翩起舞。
再往下看,如玉的双耳,挂着一对小巧的银环。银光闪闪,将女子洁白的脖子闪如八月十五的月色,无比晶莹迷人。加上女子身穿的又是一件藕色的旗袍,整个人就形同一支含珠带露的百合花,清纯照人。
虽然不是个少女,而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但女子窈窕的背影,细长的腰身和修长的大腿,无不闪发着少女一样的青春气息。
同是女人,美智子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实在是太美了。
但她转而一想,有的女子背影好看,脸蛋也许丑得惊人。
一种巴望女子丑的心态,驱使她美智子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就赶到了那女子的前面。
当她回头看的时候——
女子竟然是杜丝丝。
杜丝丝的嘴角正朝她发出一丝讥嘲。
杜丝丝俊俏的脸蛋,她美智子在上海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当时要不是有同伴的掩护,杜丝丝的子弹,早就让她的脑袋开花。
这刻一看是杜丝丝,她美智子岂能不惊?
只看了半眼,美智子就身形一飘,逃入了一条巷子。
她希望从这条巷子抄近路,尽快逃回总部。
但她刚跑了百把米,猎人的本能就让她感觉到,巷子的前面,正有一支冷冰冰的枪在等待着她。
只能转入另一条巷子。
越走,美智子的心就越慌。
因为不管她钻入哪条巷子,都感觉到后有杜丝丝紧追,前有杜丝丝的同伴堵截。
冷静,冷静,你美智子可是个一流的猎人啊,怎么会被人当成猎物追杀?
美智子心里鼓励自己。
你杀人都如杀鸡,什么时候会眨过一下眼睛的?
然而,任她怎么鼓励自己,她的心都充满着一种无形的恐惧。
为什么恐惧?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
当一个猎人一旦被猎物反追杀过之后,这个猎人对那猎物就会心生恐惧。何况杜丝丝当日还不是她的猎物,而是猎人呢?
被逼到一条偏僻的巷子,美智子已经气喘吁吁,想继续往前逃,已经不可能了——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已立在巷子的前面。
男子手里虽然没拿枪,但他那双凌利的目光,射得她美智子心寒。
回转身,杜丝丝与她相距不过十来米,手里的枪随时可以抬起要了她的命。
“跑啊,怎么不跑了?”杜丝丝对她讥嘲地道。
美智子长叹一声,“我能跑还用你教?”
话是这么说,但在说话的瞬间,美智子以为自己的唉声叹气能骗到杜丝丝,突地往前一滚,要从小腿下拔出枪来。
枪把都抓到了。
杜丝丝的子弹却像长了眼睛,“砰”的一声,就将她小腿上的枪打飞。小腿像被狠狠砸了一拳,也火辣辣地痛。
美智子垂头丧气地站了起身。
杜丝丝却很美地笑了一笑。
美智子顿然感到,杜丝丝的笑,也仿若美得如花。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很丑。
也不仅仅是觉得的问题。当那男子的目光射着她的时候,就像射着一个丑八怪似的,流露着一种厌恶。
这无疑太伤她美智子的自尊了。
即使是在上海那大都市,只要她走在街上,赢得的回头率都是相当高的。很多男子对她吞口水的声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现在就那么丑了呢?
咬咬唇,美智子盯着杜丝丝道,“我真的很丑吗?”
“你说呢?”杜丝丝反问。
“为啥?”美智子不解。
“因为你是一个侵略者,是一个杀人的机器,早已没了女人的味。”
那男子——尉迟风直言道。
美智子仍不甘心,仍盯住杜丝丝,“说杀人,你不还是和我一样杀人吗,怎么你就显得比我美?”
杜丝丝笑笑,“这你还不明白?你是侵略者,是毁灭别人家园的美丽和希望,我是保家卫国的人,守护的是自己家园的明媚春天和百花。这叫毁灭者自毁,岂能不丑?守护人有天地万物相助,岂能不美?”
美智子苦涩地笑笑,牙齿使劲一咬,就将藏在牙里的氰化钾咬破了。奇毒无比的氰化钾,瞬间就令她体内如火地燃烧,剧痛不已。她很想在杜丝丝面前表现出死而不丑的形象,可毒性燃烧的剧痛,仍然逼使她扭曲了脸,双发凸凸地倒到地上,四肢挣了几挣,才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