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风挠挠头,不知信谁好。
“下艇吧。不管怎么说,也要送君送到大江岸嘛。”池峰爽朗地道。
龚破夭感到池峰不但热情,而且一口一个“君”的,对他十分敬重。
江上浪大。
快艇便如在浪上飘。
龚破夭回头望着南京城,南京一片黑漆漆的,显得无比的沉重。他龚破夭虽然没在南京生活过,但南京毕竟是国都。国都被外敌包围、攻击,心里自然而然地生出国破家亡的感觉。这感觉像毒蝎一样咬着他,令他难受极了。
悄悄看了尉迟风一眼——
尉迟风双眼噙泪,凝望着南京城。
那里有他的欢乐的童年。
那里有他的亲朋好友。
那里的街,那里的巷,都有他灵魂的气息。他随便抚摸一堵墙,都会感到十分的亲切,就像面对老朋友一样,心里充满说不尽的话语。
而这一切,也许从此就是永别,一去不复返。
——
拉起尉迟风的手,轻轻地握住。尉迟风感激地看了龚破夭一眼。
却无言。
此时的一切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直到过了江,上了岸,尉迟风才对龚破夭道,“我们还会回来的,是不是?”
“没错,我们一定会回来。”龚破夭坚定地答。
两人与池峰相拥道别。
“希望我们很快会再见,再好好喝上一场,不醉无归。”池峰拥抱着龚破夭的时候,就道。“
“嗯,一言为定。”龚破夭爽快地答。但他却从池峰的话里,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再见”只是一种期望,而这种期望却很渺茫。以池峰的身份,不说与南京共存亡,也是不到最后关头,不会离开的。战争的世界,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就像方铁,刚刚还一起喝着酒的,转眼却以身殉职了。
当他龚破夭和尉迟风走远了,池峰仍在岸边朝他们挥手。
好重情义的汉子。
龚破夭心里十分感动。
“夭哥,你说我爸他们会有事吗?”尉迟风突然问。
“没事,肯定没事。你爸他们那么能干,要脱个身,岂不像喝茶那么容易?”龚破夭安慰道。
“可爸的手下,一下就失踪了那么多人。我真担心他也——”
龚破夭忙道,止住他往下说,“不必担心。你要相信你爸的能力。在我眼里,你爸是顶尖的特工高手,日本特工根本奈他不何。”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能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尉迟风眼一湿,伤心地道,“你今晚就骗我了。”
这——
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龚破夭的大脑迅速地转动。
还没等他开口,尉迟风就道,“其实你今晚根本没在房间。我十点来钟进过你的房,发现枪和匕首都不见了。”
原来如此。
龚破夭便笑说,“哦,是这么回事啊。我不过是出去透透风而已,也没去干什么。”
“真的没干别的?”尉迟风盯着龚破夭问。
龚破夭点了点头。
“嗯,这回算你。下回去哪,都不能忘了我。”
“不忘,不忘,绝对忘不了你。”龚破夭答道,觉得自己真会说谎。但这是善意的谎话,老天应该会原谅的。因为那不是去赴宴,而是生死相搏。
“呵呵,这才是我的好夭哥。”尉迟风小孩子一样,开心地道。
龚破夭心里不由想,别看尉迟风表面刚毅,一副城府很深的样子,实则骨子里却很童真、率直,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根本不藏。与这样的人交朋友、同行,你绝对不用担心他会在背后打你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