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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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面前坐在长沙发上的嘉驹四子、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许英和许杰，再加上旁边站着的阿城怀中抱着的可视电话里的那三个……张亚友强撑着笑容，第一次认识到了“三堂会审”这一个词的可怕程度。
“不用担心，他们都很好说话的。”吕竹笑着和对面打了个招呼，然后果断闪进厨房里准备茶水点心了。
随着她的离开，客厅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从阳春三月的和煦倒春寒成了严冬的凛冽，连带着眼前对面那群人的微笑，都瞬间演化成了笑里藏刀的锋锐。
张亚友一咬牙一闭眼：死就死吧，豁出去了！
像当初和吕竹吃饭那次一样，张亚友默默地把自己带着的所有东西都摆了上来，实诚得几乎到了憨憨的级别：“这是我目前所有的一切……”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对她好的！”张亚友低下头来，“请你们成全我们！”
看着桌子上那一堆财产证明，许杰有些无语：“你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因为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有备无患的同时，也是在表达我的决心——”张亚友的目光落到厨房门口那边的斜影处，目光流转着隔世情牵的温柔。
无论多大的困难，只要她选择了他，那么即使前面会有着数不尽的艰难和考验，他亦甘之如饴。
看那真真切切情深似海的神态不假，对面曾经有过同样心思，亦或多或少有过同样经历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放手的某些人，轻轻地长叹出声。
“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装好袋稳，你靠它们吃饭的，饿着你没关系，饿着别人就不好了。”虽然张亚友这个做法实属憨憨，但有时候却就是这种最笨最憨憨的办法能得人心，所以嘉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以张亚友这辈子做职业经理人的人情练达程度，立刻就明白了嘉驹的言外之意：这个当初最难攻略下来的大舅哥，今天终于是承认他了。
但是大舅哥之上的未来岳父大人，似乎对他还是有些意见……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不过我已经从许多人口中认识过你。”许杰看了张亚友一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不会贸然对一个人下判断——对了凤爪叔在哪家医院，我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
张亚友殷勤地告诉了许杰医院的详细地址：果然，如吕竹所偷偷提示的一样，他这个未来岳父大人最是感情丰富心怀大义的人，现在还不肯承认他，还是因为凤爪叔和鸡杂叔那两栋楼没要回来的缘故……
正这样想着，外面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岂有此理，曾小智那个仆街居然这么对待曾伯？！我们这就去找他算账！”
众人闻声出来一看，只见面容憔悴的曾老伯被女儿女婿扶着回来，脸上那一层厚粉因为夏夜的热气蒸腾，融化为了一道道粉痕纵横交错在曾老伯的脸上，模样看起来甚是狼狈。
“发生什么事了？”作为大家长的许英和许杰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不就是那个忤逆仔曾小智！原来他以前的捐款都是曾老伯拿自己的养老钱装成他的捐款的！曾小智那个仆街仔那么多年压根就没过来探望过曾伯！”
“还有啊，这次接曾伯去半山豪宅住，原来是为了借曾伯的光讨好那个死了老豆的科威特王子阿里巴巴，曾小智那两公婆还一早就分好了赃打算赚了钱一人一半！”
“为了曾伯看着像个有钱人的老豆，所以天天给他打针吃药催肥他，真是够黑心的！”
“要不是我们去探望老豆，都不知道原来他在那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曾家女儿女婿心痛地扶着曾老伯说。
“这样的社会人渣败类居然还能住半山豪宅，等我去整蛊一下他！给曾老伯报仇！”可视电话里的周星祖嚷了起来——穷苦地方出身的他是最看不惯这种为富不仁还不孝的行为，再加上他们已经搭上了救援队的飞机，再过几小时就能回来香江，所以周星祖要是想玩的话，联合四十、大盗二人一起发功，是真的能暂时以幻影姿态先一步回归香江搞点事。
而且他们的真身都在飞机上，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就是啊，既然曾小智那家伙这么喜欢讨好王子，我也过去和他玩玩。”阿伦说着又看向了阿荣，“你来不来？”
“有得玩当然来！”阿荣立即应声。
说是暂时放手祝福，但心里那道气始终还是不顺，对付张亚友又怕让吕竹伤心，不止阿荣，阿伦和周星祖也正是有气没处撒的时候。
于是这三个莫名建立起虚假友谊的家伙就挂了电话，开始搞事去了。
“那我们也去玩玩！”街坊们齐齐应声。
感觉到许杰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张亚友立刻站直了身体：“曾小智的死对头洪大宝就住在他的隔壁，同样也搞了一个豪门夜宴想要和阿里巴巴王子谈生意——我去帮洪大宝的忙抢走曾小智的客人，到时他的宴会一个像样的宾客都没有，那么这生意……”
“当然，合同我会想办法趁机拿回来的。”张亚友又补充了一句。
许杰这才点点头，带着许英开车去了医院。
这时，曾家的豪宅之中，想起了一声惊悚无比的惨叫。
“为什么我会变成张国荣的啊？！”曾小智惨叫着惊醒，映入眼帘之中那除了老婆和佣人之外就再无其它人的空旷大厅，顿时吓得他又惨叫了一声。
“那些宾客呢？阿伦王子、四十大盗、许冠文、方艳梅他们呢？！”曾小智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瞄。
“你做噩梦做懵了吗？我们宴会开了半个小时都没有一个客人来！”裕玲急道。
“怎么可能，我明明派了好多帖子的！”曾小智疑惑不已。
“老板！大事不好了！隔壁的洪大宝带着张亚友抢光了我们的宾客！”伟仔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听说他们那边每一个宾客赴宴都有一个1两重的金币送！”
“老爷太太！那个科威特王子阿里巴巴来了！”没等曾小智和裕玲为宾客的问题急完，佣人又传来了一声催命般的通报。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才来！”裕玲皱紧了眉头，“算了我留在这边招呼阿里巴巴王子，你快出去和洪大宝那边讲数，让他把宾客带过来才行了！”
拗不过老婆也放不下这个大生意，曾小智硬着头皮走出去，正好碰上了又拉了一大群宾客进屋的洪大宝等人。
“你个二五仔居然背叛我去帮洪大宝？！”曾小智就差没动手揪张亚友的衣领了。
“什么二五仔，我本来就是每家的工都打，哪家出的钱高我就去哪家嘛。”张亚友避开曾小智的怒视，懒洋洋地说，“再说了，洪翁早就取消了彩虹邨的生意专心阿里巴巴王子的合同，曾老板你却两个都要——不说洪翁给我两成佣金你却只给我一成，这两边的工作量也不一样啊！”
不过奇怪的是，明明洪大宝这边什么都完胜隔壁曾小智，为什么阿里巴巴选择去的却是曾小智那边？
“就是，细路仔都知道怎么选。”没张亚友那么多思虑的卷毛附和了一句，“曾老板，宾客像流水，去哪里都是靠主人自己的面子……”
明摆着挤兑曾小智没人缘。
“哼，你们有那么多宾客又有什么用，阿里巴巴王子可是在我这里！”曾小智站直了身体仰视向洪大宝。
“有王子，没宾客，那你很丢脸吧？”洪大宝看似关心实则嘲讽地问了一句。
“有宾客，没王子，你也没油水啊！”曾小智毫不客气地回道。
两个死对头互相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只得瞪了一眼想要凑近过来八卦的卷毛和张亚友二人，走到一边角落讲数谈判去了。
“哎呀，原来今晚是曾老板的老豆摆大寿，我们过去他那边庆祝一下吧！”不一会，讲好了数的洪大宝立刻招呼着宾客走向了隔壁的豪宅。
“洪翁，你这是？”张亚友凑过去问。
“我要了曾小智一半的利润，快带人过去吧！”洪大宝乐呵呵地带着专属跟班卷毛进了屋子。
乘着这个机会，张亚友立刻冲穿着粉色女佣服的吕竹使了个眼色。
吕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又和茶餐厅其它几朵金花一起，流窜在厅中向各个换了礼服打扮成宾客的街坊们暗传消息。
正在餐桌旁边吃得正欢的一群街坊点点头，捏着被撑破或者码数太大过分宽松只得自己手动夹别针修身的“礼服”，陆续往门口走去——也亏得街坊里有那么几个电视台做道具师、酒吧杂工等管理“戏服”的人，暂时弄到了一批质地廉价但却是又足够闪亮扮嘢的样子货……
“我没去找过的就是这几处……看机会通知他们行动！”张亚友暗中与吕竹擦身而过，眉来眼去暗通款曲。
“只能靠人多力量大这个办法了，可惜曾老伯被弄成那个样子不好出现，而且也实在是对曾小智这个叉烧伤心……不然我们说不定可以问问曾老伯。”想起曾老伯那个可怕的粉痕妆居然是他们为了不走漏消息而找了伟仔的一个入殓师亲戚画的，吕竹就是一阵无语。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躲在帘幕后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张亚友看向了客厅那边，顿时瞪大了眼睛，“洪大宝不是遗腹子吗，这个穿着长衫的洪老伯是怎么……原来是这个卷毛！”
电光火石之间，张亚友立刻就明白了一切：敢情洪大宝要的压根就不是一半，而是全部！
只要曾老伯不出现，那么曾小智借老豆摆大寿为由的宴会就是一场为了生意而心机算尽的闹剧，等孝顺的阿里巴巴王子的对曾小智的好感跌成负数之后，洪大宝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抄曾小智的计策，从而打动阿里巴巴王子获得重建科威特的生意。
果不其然，就这么短短的一会，洪大宝就已经让人送来了一个大蛋糕，高呼说是他老豆“洪老太爷”也是今天生日。
“等等！为什么不等我！”临时临急去二楼画了个老妆涂白了头发的曾小智从楼梯上冲下来，一把抓住了想要跟着宾客拍掌唱生日歌的阿里巴巴王子。
“你是？”阿里巴巴王子一脸疑惑。
“他就是曾小智……”洪大宝走过来，“的爸爸！”
曾小智还没松一口气，洪大宝的下一句已经紧接着追了过来：“怎么不见你儿子下来一起庆祝？”
“我、我上去二楼喊他……”曾小智敷衍着就准备转身，却又被洪大宝动手扯住。
“我怕你叫了儿子下来，你老人家又下不来了——”洪大宝冷笑一声，“别硬充了，我知道你老豆根本就不在，今晚你是输定了！”
“这单生意我是十拿九稳的了，你乖乖地做完这出戏，我可以考虑分你0.5%……”
一想到对峙这么多年终于能漂漂亮亮地赢曾小智这个死对头一次，洪大宝就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难怪洪大宝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彩虹邨的生意，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曾小智这边的情况！”角落里的人除了吕竹和张亚友之外，陆续又来了伪装成伴奏乐队的嘉驹四子，扯着帘幕作为掩护悄悄话不断。
“要不要叫曾伯过来？我们实在找不到合同，说不定可以借这个机会和他交换！”看曾小智被打压得面都白了，有个街坊佯作闪过，丢下一句。
“算了吧，换你儿子这样对你，你还会帮他吗？”另一个街坊扯了扯这个说话的，“再说了，曾小智这种亲生老豆都能坑的无良奸商，就算我们帮了他，他会记住我们的恩吗？”
“那倒是。”世界上最信不过的，不外乎就是无良奸商的良心，“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没等吕竹他们这边讨论出一个结果，被死对头截胡的曾小智终于是奔溃了：为了把洪大宝的客人带过来，他允诺了利润给洪大宝一半从而导致和老婆裕玲吵了大架，现在他老豆和他老婆都连夜离开了这里，这么一大间豪宅，其实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满目热闹，衣香鬓影，心中却是冰冷无比。
破罐子破摔地一把扯下自己的假胡子，随后又在洪大宝那边反应不过来的时机顺手也扯下了“洪老太爷”的假胡子后，曾小智就振臂高呼起来：“既然大家今天这么高兴，那么我就和大家高兴到底——我并不是什么曾小智的老豆，他也不是洪大宝的老豆！”
“因为洪大宝的老豆，已经在几十年前就去了——他是个遗腹子！”
“而我今日，我老豆之所以不在场，完全是因为、因为……”
“是因为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随着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重新梳洗打扮穿好了礼服的曾老伯在女儿女婿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厅中，“我儿子知道洪大宝今晚一定会耍花样，所以就故意假扮我来拆穿他的阴谋！”
“王子殿下，我就是曾小智的爸爸。”曾老伯走到阿里巴巴王子面前，“今晚这里，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我都只想你知道，我儿子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儿子……”
“曾老伯，能见到你，我现在很放心，祝你生辰快乐。”满场哗然里，看完这场闹剧的阿里巴巴王子祝福了曾老伯一句，便带着仆从先一步离开了。
尽管阿里巴巴王子并没有留下什么生意，但这一轮认真算下来，已经是有着曾老伯突然出来帮忙的曾小智赢了。
“阿里巴巴，再见，再见！”斗了这么多年不相上下现在总算第一次险胜死对头的曾小智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熊孩子，“各位宾客，我们的宴会还没完，反而是刚刚开始！来，一起为我爸爸唱生日歌！切蛋糕！”
“这些客人是我的，我们走！”洪大宝黑着脸，示意卷毛带着宾客离开。
“现在我也不需要你的宾客了，死肥仔！”曾小智眼看还有不少“宾客”留在原地吃蛋糕，又追上去嘲讽了洪大宝一行人一番。
然而等他回过头，曾老伯也带着吕竹等一大群街坊装扮成的“宾客”站到了他的身后。
“仔，你要我帮你做的戏，我已经帮你做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曾老伯说完，就带着到处摸索了一通但毫无收获的吕竹一群人开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