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了，他再敢打我弟弟我就阉了他！”谢小丫吼着。

“谢小丫！”阿莲喝到，“不许胡闹，打人了就要道歉！”

“我不！除非他给我弟弟先道歉！”

“嘿你个丫头片子！你真的是没教养啊！你都打我儿子打成这样子了，你还说什么啊！你这个没教养的！”说着，大个子的妈妈扬起胳膊，想要打谢小丫，阿莲急忙用瘦弱的胳膊挡着大个子的妈妈，“你敢打我的孩子我就报警了！到底谁家孩子没教养，我不想和你吵你还不知趣？如果你真要这么闹，可以，咱们家小儿子也被打了，那么咱们就去医院验伤，都一起去得了。”

“你给我走开！”谢小丫说着，拎起一边的扫把，推开旁边的阿莲，指着大个子，嚷着。

大个子的妈妈看着拎着扫把靠近的谢小丫，“没教养的东西！”说着把大个子拉到身后，指着谢小丫的鼻尖骂道：“没教养的东西！”阿莲正准备去拉谢小丫的时候，谢小丫家养的名字叫作“猫”的狗就从楼上冲了下来，“猫”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大个子和他妈妈，呲起牙的嘴巴里发出“啊呜！啊呜！”的深沉的叫声，鼻子皱着，原本全身松软的毛，也开始变得部分竖起来，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着不动。大个子和他妈妈先是一愣，随即害怕起来，阿莲急忙喊道：“猫！不许乱叫！”

“猫！咬他们！”谢小丫却兴奋地喊道，大概是听到谢小丫这么喊，“猫”开始步步逼近大个子，嘴里“啊呜”的声音更加深沉了。

大个子的妈妈一看“猫”步步逼近，急急忙忙拉着大个子，站在谢小丫的家门口，大声骂着：“没教养的东西！打我儿子啊！那个女孩啊，没教养啊！嫁不出去啊！打我儿子啊！还放狗咬我啊！大家乡里乡亲的来评价一下，一个女孩子啊，动不动动手打人啊，什么道德啊?还不赔钱，还要挟我。”谢小丫嫌听得烦，推开正准备和他们理论的阿莲，嘭地把门给关了起来。

“谢小丫！你看看你看看，有什么事情好声好气，你看看你，闹得。让开，我开门”阿莲瞪着谢小丫，谢小丫嘟着嘴，“喊就喊，理他们干嘛！”谢小丫打开一点点门，大声喊道：“猫，咬死他！”

阿莲急得一把把谢小丫拽回来，指着谢小丫说，“人家错了，我们自然找人家理论，就事论事但是你错了，你就要道歉！而且打架能解决问题吗？开门，有事好好说。”

“我没错，谁欺负我弟弟，我就打死谁！”

屋子外面的女人的骂声渐渐安静下来，隔着门隐隐约约听到阿祥的声音。一会，声音平息下来了，“谢小丫！”阿祥牵着谢阳，满脸怒气地从外面进来，拎着谢小丫的胳膊，“你给我过来！你跟谁学会的打架！”

“我没有，我只是保护弟弟！”谢小丫红着脸，喊道。

“什么理由都不可以打架，还把人打成那样！知道错了吗？你都多大了，遇到问题不能学会解决吗？你以为所以的问题都是可以靠着打架来解决吗？打架很光荣是不是！”

“我没错！”谢小丫不服气地瞪着阿祥。

阿祥更急了，指着谢小丫的鼻子，“今晚上你给我好好反思去！”

“有话好好说，别吼她呀。”阿莲着急地看着瞪着眼睛的父女俩。

“反思就反思！你们大人就是怂，都被人家欺负了，还一副好人的模样！”谢小丫冲着阿祥吼着。

“谢小丫！你给我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如果打架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还要读书学习道德仁义理智信?”

“我只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者淘汰！”

“你以为打架赢了就是强吗？恐龙还厉害，最后还不灭绝了？你给我楼上去反思！”

谢小丫白了阿祥一眼，就扭着头躲进了房间了。

谢小丫坐在窗前，望着远方华灯初上。

小镇的夜晚，总是出奇的美丽，四下是一片难得的寂静，所以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树荫下打着灯，正在聊天的人们的说话声音，小镇上的闲暇时光，人们聊得多的自然是一些日常琐事和花边新闻，大抵是谁谁谁今年赚了多少钱，谁谁谁赌博怎么样怎么样。除去人们打闹的声音，还可以清晰地听到田野里的虫鸣鸟叫，蟋蟀窸窸窣窣的声音到了晚上尤其清晰，和着青蛙的鸣叫，像是一首协奏曲。

谢小丫是个很倔强地姑娘，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倔强，她认为保护弟弟和别人打架是一件极度正确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道歉，还要被责骂？

“我只是竭尽全力去保护我觉得应该保护的东西，我有什么错？”谢小丫坐在桌子前，抱着电话，委屈地对陈晓宁说着。电话那端的陈晓宁忿忿地说，“我要是你，直接把他杀了！不过你爸爸说得也对哎。”

十三四岁的年纪里，我们开始迷迷糊糊懂得分辨是非对错，开始迷迷糊糊想要尽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即便是不为周围的大人所接受，在小小的年纪里，我们依旧想要变得强大。

谢小丫迷迷糊糊地想着，迷迷糊糊地趴在桌面上睡觉着，在半醒半睡中，谢小丫感觉到一双宽大的手，抱着自己，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小心地拉上被子，然后还有一阵阵地叹息。大抵是阿祥。朦朦胧胧中谢小丫感到有一丝丝心酸，然后谢小丫故意用力翻了一下身，用力把被子踹掉，然后继续睡着。那双大手又轻轻地拉起被子，过了一会才轻轻离开。

父母和子女终究是没有隔夜仇，第二天早上，阿莲还是给谢小丫准备了鸡蛋粥。看到林焕来了，谢小丫急急忙忙拎起书包就要往外走，阿莲拿着鸡蛋，追着谢小丫喊：“带上鸡蛋！”

“我不要了！来不及！”谢小丫喊着，推着自行车，急吼吼地往外走着。

“你这个死丫头，你们小心点啊！”阿莲跟着谢小丫追到门外，站在晨曦中，看着谢小丫弓着身子踩着自行车，沿着小桥，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里，“死丫头，老这么急躁。”

总觉得，很多时候，母女一场，不过是在日复一日的晨曦中，你看着我，向着朝阳，一点点走远，而你在原地，微笑着，祝福着：傻丫头，你要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未来呀。

当有一天我回过头的时候，若然你还在，即便两鬓斑白，老眼昏花，也是极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