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本是因金燕西好像是在外面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难过才跑了出来。她心里想着自己要立刻坐车回家,不留在这里丢人。她低着头跑得很快,因此根本没注意到回家的金鹴华。
直到出来后她才感受到自己好像是被一片阴影笼罩着,抬头一看,才发现是燕西的四哥鹴华。她曾在金家和对方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只是说了几句问好的话就分开了,这位金四爷平素都很忙,她并没有见过几面。
白秀珠平素虽然骄矜,但好歹是大家出身,礼数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她很快地拿出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珠,笑着问好:“金四爷。”
金鹴华点了点头,叫了一声白小姐。他本不欲多说,可映入眼帘的就是白秀珠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子。遂开口问道:“白小姐这是怎么了?”
白秀珠带着哭音说了一句:“燕西......”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不说了。对他微微鞠躬,道了谢后就跑向了自家的车。
汽车绝尘而去,金鹴华把手里的马鞭扔给小厮,自己则是去了金太太那里请安。没想到敏之和润之今天也在。遂和妹妹们互相问了声好。
金太太直接拉了金鹴华坐到她身边,嗔道:“你这孩子,一天天也太忙了。在家里根本见不到你的影子。不是去学校,就是去工作,要不然就是去应酬。心里一点儿也没我这个娘的。”
金鹴华大马金刀地坐在小暖阁的炕上道:“儿子哪里能忘了娘?前儿我得了一匹蒙古的小马,是匹极好的桃花马。桃花马上石榴裙,想着这我又命人去瑞蚨祥找巧手老裁缝给娘做石榴裙。等裙子做好了,娘就去西山的马场骑马,那像青女素娥一样好看。”
金太太笑意盈盈地问道:“我年轻时,听你外祖父说,这桃花马难得,蒙古马更是不好养。你是哪儿得的?”金鹴华笑道:“察哈尔的刘老板进京做生意,是他送我的礼物。”道之和润之也在一旁插科打诨,把金太太哄得眉开眼笑的。
正说这话呢,那个在门口看到的哭泣着的白小姐的脸浮现在金鹴华的脑海之中。金鹴华开口问道:“我刚刚在门口,见到白家的小姐,哭的很是可怜。这是怎么了?她不是老八的女朋友吗?老八对人家女孩子做什么了?”
润之道:“怎么就是女朋友了,老八不过是和白秀珠多在一起玩了会儿。这也是两家交好的缘故。都是三嫂非要在那里做媒拉纤,多管闲事。这才有了种种流言,竟是连四哥都知道了。如今老八有了喜欢的女子,冷落了白家大小姐,人家就生气地跑了。要我说,三哥也太没骨气,成天价儿地养戏子,连媳妇都管不住。”
敏之看到自家哥哥脸色如常,但眉头微蹙。便知道润之是触了四哥的霉头。三哥和四哥是双生子,关系一向是极好。当年三哥四哥和三嫂一起去北欧旅游,遇到雪崩后被困在山洞里。四哥那时候昏迷不醒,是三哥背着四哥走出大雪山的。因此四哥总是给三哥三嫂做脸。
如今润之要是在这里只说三嫂非要撮合燕西和白秀珠,四哥也不会不高兴。但是润之张口就是三哥的种种不是,少有尊敬。只怕此时四哥已经恼了。
敏之素来与人为善,心中聪敏有成算。自然在听到了金鹴华开口就直接问燕西做了什么后,就明白四哥是觉得秀珠可怜。她知道她这个妹妹向来追求什么自由与主义,对人情冷暖这些俗事不挂在心上的。
但润之这么说话,只怕四哥现在已经对燕西正在追求的那个女孩子的印象,已经是低到了谷底。
金太太看着自己眼前的几个子女现在的气氛有些冷硬,笑着解围道:“这桩事我是听懂了。燕西真真是不懂事,长了这么大,却还像个小孩子般!前不久出去做什么诗社,也没见到他做出什么名堂出来。明儿我就叫燕西给秀珠道歉。”又拉了金鹴华的手道:“老四,我听身边儿的丫头说你三嫂给你三哥和你炖了汤。你去你三嫂哪儿把汤喝了。你父亲晚上找你还有事。”
敏之在和润之离开金太太院子之后对润之道:“你这丫头,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在四哥面前说三哥的不是。明明知道四哥袒护三哥三嫂,你却去触他的霉头!你看人家三嫂,素来精明泼辣地像是王熙凤的人物!人家什么时候在人前说过你如何?这还不是人家聪明,会做人的道理!”
润之不服气,她道:“四哥居然觉得白秀珠那个娇蛮大小姐可怜?白秀珠除了家世有什么比得上清秋?真是不知所谓!等到四哥见到清秋后就知道了,像清秋那样的女子,哪里是白秀珠能比的?”但敏之心中却有些茫然,冷清秋那样的女孩子,真的适合燕西,适合金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