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盈站在济南的街头,看着匆匆的人流,茫然着,和瑞林哥离别的伤感久久挥之不去,生命中最甜蜜的三天成了一种隐隐的痛。她感觉很累,很无助,像无根的浮萍。
活下去是首要的。街上霓虹灯亮起的时候,海盈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在一家美容美发院当学徒。老板本地人,30多岁的样子,穿着时髦,身材凹凸有致,一脸妩媚。怎么看都像是民国时期交际花的样子,但她却有一个本该安稳幸福的家和一个可爱的小宝宝,这种反差大概也是后来海盈看到她被家暴的原因吧。海盈喊她霞姐。
美容美发店分为两部分,美发包括洗剪吹染烫,美容专门针对女性,也没有很高的技术含量,轻柔的洗面手法加上暂时让皮肤看起来光滑细腻点的面膜就是全部,海盈看一遍就会了。
两张半米宽的美容床白天接待顾客,晚上就是海盈盛放孤独,安放身体的角落。开门营业之前海盈就把自己的被褥叠起来放到床底下。
第一个月没有工资,但干洗头会有提成,碰上好点的顾客还能有点小费,当然情愿付小费的大都是能赚点便宜的男人(本来想用“男士”,但海盈觉得他们不配),但顶多也就是拉个手摸下腿,图个心理刺激。开始几天海盈是厌恶的抵触,经过霞姐的开导,慢慢接受了这不会少一两肉却能换来钱的猥琐行为,甚至学会了讨男人欢心的恭维和甜言蜜语。
她得生存,得吃饭穿衣。
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店里没什么顾客,霞姐在小隔间的美容床上敷着面膜打盹,海盈对着镜子描着眉毛画着唇。这段时间,耳濡目染,海盈也学会了修饰自己,也买了口红眉笔等简单的化妆品。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不仅能让自己看起来赏心悦目,还能使那些猥琐的臭男人陶小费时大方点,稳赚不赔的投资。
透明的厚玻璃门被轻轻推开,闪进一身藏蓝色。
“能干洗头吗?”有点羞涩的干问,好像要掩饰什么,眼光有点慌乱,手不停胡噜着看起来有点打缕的头发,似乎要把它们弄到更乱。他的羞涩让海盈暗暗发笑。
“可以,坐吧”海盈微笑,一边往他肩上搭毛巾,一边从镜子里打量他。微卷的头发自然成三七分,眼睛像夜空里皎洁的上炫月,透着空灵,一副金丝框眼镜增添了一些儒雅气,经典的藏蓝色西装衬着白皙的脸,浑身透着一种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
海盈用喷壶把他头发打湿,挤上洗发水,轻轻抓挠着。
“力度可以吗?”
“可以,谢谢!”厚薄适中的红唇淡淡一笑,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柔情。
海盈心里一阵悸动,快速转移了目光。她不敢再看镜子里那张脸,她觉得那张脸不会也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但又希望它会出现。
干洗头头发吹干后有个肩部和胳膊的敲打按摩,是需要牵着手的。海盈按完肩膀,顺着胳膊去抓他的手。“不用了,谢谢”他触电般的缩回去,“多少钱?”手伸到西装内口袋去掏钱。
“三十”海盈多要了十块,故意的。
“不用找了。”他掏出一张五十,再次谢谢后抛下一个令人迷醉的微笑。
海盈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霞姐喊她帮她揭面膜。她没有跟霞姐说这个人,心里却悄悄藏了一份期待。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日子悄悄溜走,那张让海盈期待的脸没有再出现,海盈的失落感悄悄来袭,尽管她知道那张脸和这里不搭。
“没人就关门吧,别忘了把灯抱进来,早点睡,我们先走了,明早姐给你带好吃的早餐。”霞姐跟来接她的老公搂抱着,嬉笑着消失在玻璃门外。
海盈去摘挂在玻璃门旁的彩柱灯,准备关门。在她踮起脚尖努力把彩柱灯往上托举,让它脱离挂钩的时候,一双手接住了它。
“我来。”有点熟悉的声音让海盈怔住了,心跳瞬间加速,凭感觉,海盈知道是那个期待。她有些激动,有些慌乱,以至于开玻璃门时“拉”弄成了“推”,有点出糗。
“放那里就行,谢谢你。”海盈指着一个角落,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帮我洗下头还行吗?有点晚了哈”
“没事没事,不晚,睡觉有点早,你坐吧。”
“那就麻烦你了。”还是充满柔情让人迷醉的微笑,却没有了羞涩。
“不麻烦,反正我也睡不着。”羞涩的换成了海盈。
洗完,吹干,免了按摩,付钱。对视的瞬间彼此只是微笑。
“要不我请你吃宵夜吧?”
“可以吗?”能再见到就是奢望了,一起吃宵夜让海盈有点不太敢相信。
“走吧,吃完送你回来。”
“好”海盈抓起包锁门,他去拦车。
“名典语茶”四个浅咖色字低调的点缀在一面流动着水的玻璃墙上,玻璃墙外翠竹丛生,流动的水墙模糊了里面的百态,光是门面就让海盈生怯,骨子里深深的自卑让她对这种高贵典雅的场所只是当成风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踏入这神秘的旋转门。
她曾想象过里面的奢华,在她的想象里,这里是王子公主们的城堡,对她来说是渴望不可及的。
海盈怯怯的跟在他身后,走过一座铺着鹅软石的小桥,右手边一架熠熠生辉的钢琴,一个优雅的长裙女子抑扬顿挫的拨弄着琴键,轻柔的曲子缓缓流出。竹藤吊椅的吊绳上缠着绿色的假藤叶,和吊椅背后的硕大绿植一起隔断了相互的秘密,空气中弥漫着暧昧。
他帮海盈扶住吊绳,示意海盈坐下,自己坐到海盈对面“看看要点什么?”
“随便吧,没来过,不太懂。”无知是藏不住的,藏不住就不藏了,海盈把餐牌推给他。
“嗯~,我看看~”他拖着尾音,帮海盈缓解小小的紧张。
点好东西,他直接做起来自我介绍“我不是坏人,武汉大学毕业的,刚工作两年,保定人,这是我的身份证。你可以叫我戴哥。”
“知道你不是坏人。”海盈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身份证,只记住了名字“戴路章”,海盈噗嗤一笑还给他。
“笑什么呢?”戴哥歪着脑袋浅浅一笑。
“你的名字让我想到了泥人张,都有个z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