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处机过了很久才听说张志素抢白吕道安的事,听说之后他刚开始还有些不信,觉得这样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做出这样不通情理的事来?及至他把吕道安和宜迟叫来细问,这才知道不仅是吕道安,宜迟及其他重阳会的弟子不知道多少人都已经为张志素的唇枪舌剑所伤,只是碍于师叔新收弟子,多数是敢怒而不敢言。
“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徒逞口舌之利!”邱处机说道,“莫说我们修行之人,即便是在世俗之间,他如此显露锋芒早晚都要自食恶果!我重阳会一向主张清静修心,又怎么能如此炫耀于外?”邱处机说完这几句话,不由想起当年的自己,炫巧露智往往是自食其果,自己于此已经深有体会,又怎能眼看着自己的弟子再入此歧途?全真主张潜心默守,如若像他这样只顾逐名露巧,心神外驰,又怎么能够静以养气,静以修心?修心有失,即是修行有失,又怎能够入得大道?
吕道安和宜迟看师叔此时的样子,却仍然碍于师叔颜面不敢如实诉说张志素的不是,吕道安更是低声劝说道:“师叔,张师弟年龄还小,入道时间不长,他人聪明颖悟,心有所悟自然欣喜,他这样表达出来自然也情有可原!”
“可是他如此张扬却终非修道之正途。”邱处机说道,思忖片刻说道:“师父当年为了让师兄几个早些断绝尘缘,静心悟道,曾带几位师兄去昆仑山中静修,我原想过些时日再让他们受此历练,如今看来却是不能再推迟的了!”他说完这几句,就对宜迟吩咐道:“你去把尹志平、张志素、宋道安、夏志诚四个人叫来!”
“是!”宜迟答应着去了。
吕道安看着宜迟去叫几位师弟前来,明明知道邱师叔是想带着这几位年轻弟子出去磨炼,自然会有一番苦楚可受,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仍然是羡慕不已:“当初师祖带领师父师叔几个去昆仑山清修,回来之后看师父他们都是大有所进。我入道日久,只是一直忙于会中事务,却从来都没有这样一番游历的机会,什么时候也可以随师父或师叔出去清修一番?那于修道自然会大有裨益!”他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却也知道师叔若不在重阳会,自己却是应该留下来主持全局的,所以也不敢对师叔说起,看师叔再也没事和自己商议,也就默默地走开了。
邱处机对吕道安和宜迟还颇为客气,对几位弟子却是十分严厉,看他们一一前来之后,也不多说,只是吩咐他们随身携带了简单的行囊,就随自己出龙门山而去。
“师父要带我们去哪儿?”尹志平问道,经过一段时间的听经清修,他比刚来时略显清瘦,不过却更多了些飘飘然的神彩,大有仙道之风。
“出山清修。”邱处机答得干净利落。
“我就说师父必然会教我们一些特殊的本领!”这时张志素也兴冲冲地走到邱处机跟前说道。他来重阳会后,邱处机看他身体实在是虚弱,就根据他的身体特点,早早教了他呼吸之法,练了一段时间下来,他只觉得身体力气见长,旧疾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此次出来索性连药都没有带。此时张志素走在尹志平身边,殷切地看向邱处机问道:“师父,您这次准备密传我们一些什么本领?”
邱处机看了张志素一眼,淡淡地说道:“要饭。”
“什么?”张志素好像没有听明白一样,“师父让我们去要饭?”
“不错。”邱处机答道,又颇为狡黠地一笑:“你如果不想去要饭,也可以不去。”
张志素听邱处机如此说,低着头沉闷地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终于闷闷地好像下了决心一般说道:“师父既然让我们去要饭,肯定是有师父的道理,我就听话去要也就是了。师父千万别赶我回去!”
“如此更好。”邱处机答道,心想,“毕竟还是孺子可教,虽然我还没有和他们说明白为什么让他们去乞食,可是他们居然也是如此信任地跟我前去,倒也真是可教之材。”这样想着,原来心里的一些怒意也就慢慢消散了下去。
五个人一路前行,很快出了龙门山,见到山外他们最为熟悉的镇子,邱处机却没有停留,仍然继续大步向前走去。张志素此时却放慢了步子,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再不肯快行。
“志素,走啊。”尹志平回头叫道。
“师兄,此处我最为熟悉,我想师父既然让咱们去,去要饭,此处却是最好不过。”张志素说道。他想,这个镇子里我有不少的熟人,去要些饮食来倒也不用低声下气的真就如乞丐一般。这样想着他一边脚步慢下来,一边用目光溜向邱处机,盼着他也能够同意就在此地停留片刻。“四个弟子,我今天要一次,再要总也要到几天以后了。”张志素心中这样想道。
邱处机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大踏步地向镇外走去。
张志素无奈,只好也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到得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已是午时刚过,邱处机原本想让张志素第一个去镇子里要饭,夏志诚比张志素入门晚,年龄最小,他又一向腿脚勤快,此时看邱处机脚步慢了下来,就走上前去说道:“师父想必是累了,师父和师兄就请在此少待,我去前面找些吃的来。”
“嗯,也好,”邱处机缓缓点着头说道,话音未落夏志诚就飞一般地去了,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一会就带了几个烧饼回来,一一分给邱处机和三位师兄。
“师弟,你怎么向人家要来的?”张志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