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归说笑,不过邱处机秋天要去参加杜大成婚宴的事情却是就此说定了,吕道安和宜迟当时只说到时要看重阳会的事务如何,毕竟重阳会中还是要留下主事之人。
邱处机收了尹志平之后,果然陆陆续续又有人闻名前来,特地来拜邱处机为师,一时邱处机门下人才济济,重阳会更是显得十分兴旺。
邱处机收了弟子之后,他自己心中当然也极为欣慰,尤其是想到师父当年要弘扬全真道派的心愿,此时自己在这龙门山一带颇具影响、道风深入人心自不必说,能够吸引年轻一辈纷纷前来听经拜师,眼见全真一派后继有人,自然是无量之喜。
但是随着入道新人日益增多,一段时间教导下来,邱处机冷眼看去,那些门外弟子自不必多说,就算是自己新收的弟子中,也是各色人等良莠不齐,形形色色有碍修行的问题也是层出不穷。更让他觉得难以理解的是,居然有几个新进弟子颇以是自己门下的弟子而自居,在和吕道安、宜迟这些重阳会前辈的师兄言谈之时竟然不将这些师兄放在眼里,口口声声自己才是邱处机的正宗亲传弟子,好像因此就要比其他人本领更为高强、身份更加威赫似的。吕道安和宜迟原本都是极为诚笃憨厚之人,在这重阳会中和师叔相处日久,自然知道师叔待自己这些马钰门下弟子从来都是和自己的弟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此时碰到这些刚入门的愣头青,又碍于师叔的面子,耳朵里虽然听满了这些师弟不知好歹的话,心里却仍然免不了觉得委屈,不过他们到底修道日久,却也不好直接就到师叔面前去诉说原委,有些话就只好憋在心里,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邱处机原本于这些世故人情并不大在意,这些事情原本也不大往心里去,不过门中弟子、会众极多,免不了就有会众替吕道安和宜迟打抱不平,慢慢的邱处机耳朵里未免就听满了这些声音,他自己再一细加思量,就意识到这些看似是为人处世的“小问题”,其实却是修行路上的一大障碍。
这些新收进门的弟子虽然都有一番向道之心,更不惜舍身出家求道,无奈出身不同、根基不同,在修道进业之上悟性更是参差不齐,心性自然大有迥异。“修道原本重在修心。”邱处机思忖道,“修心听起来极为浅显,极为简易,似乎极易行,极易得,殊不知这却正是修行之中最难的一节!----就我自身而论,单这修心一节又不知道耗费了几年的功夫!----现在我既然身为人师,担负引他们入门修行之责,却万万不能在这方面少了对他们的磨练!”
想到此,邱处机不由想起当初在昆仑山遇到师父时的情景,听师兄讲师父当时正是因为看到几位弟子虽然身处尘外,心却未定,故此才决定带他们去深山之中清修些时日,在赴昆仑山的一路之上更是不惜让几位弟子放下面子沿途乞讨化缘。“师父他老人家教导我们师兄弟几个一向何其高明!这入山修行虽说是在清静中修行,而其本意则更在修炼弟子们的‘平等心’,师父他也曾经说过‘修心原是至要’,这自然是他多年修行有得,只是现在我怎么却把这一节忘了!”想到此,邱处机不由就把新收进门的弟子们一并召集前来。
此时,除了尹志平之外,邱处机还收了宋道安、张志素、夏志诚几个入门弟子,其中宋道安比尹志平大上几岁,原本在当地务农为业,平时闲暇之时常来重阳会中听经受课,他虽然出身贫寒,并没有读书识字,但是听经不久即心有所悟,最后决定出家修行,拜了邱处机为师。宋道安入门之后,对邱处机执弟子之礼十分恭敬,平时与师兄弟相处为人友善,倒不像那些年轻师弟偶有出言不逊之举。邱处机此时安排他一起出山,主要是出于磨砺他性情,增强道心悟性的考虑。
张志素是个读书人,自幼遍读群书,才学极高,无奈身体单薄,自十几岁时起就常常是药罐子不离左右,慢慢的自己也就淡了科举仕进之心。年少聪颖,又体弱多病,自然对人生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领悟,偶然与朋友一起来重阳会之时,正是中秋时节,前来听经的会众极多,其中不乏抱着逛庙会一般看热闹心态的会众,挤得重阳会的几个庵堂密不透风。
邱处机和吕道安一则要顾念人数众多,大家的人身安全问题,另外还要考虑到真正的道众听经受益如何,不免比别人更多了些忧急。
当时邱处机正在院中站立,看着张志素这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一路走来,在路上说笑之声不断,仿佛一下子就把山外吵闹不堪的市集原样搬到了重阳会来,不由皱紧双眉,双手一指,对着这一群人大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