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成听着许多人走出了庵堂,他隔了斋堂的门望去,只见一群衣着各异的人正走出邱师叔住的庵堂来,其中走在最前面正中间的正是师叔邱处机,此时他仍然是悠然地背着手,脸上神色十分平和地把那些人送出庵堂来。
走在邱处机左侧的正是杜大成在路上遇见过的几个官差,此时他们走在邱处机的身旁,看上去态度温和,更透着几分恭谨。
走在邱处机右边的人足有十几个,看服装却都是老百姓,不过有的人衣着锦绣,举止间颇有些雍容的气度,估计平时生活优裕,都有些养尊处优的富态;有的则是一身粗布衣服,皮肤粗糙黎黑,样子看着极为憨厚朴实,正是久于劳作的当地农民模样。
杜大成看着这样身份不一的人此时走在一起,却都显出聊得很投机的样子来,不由心中奇怪,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突然都到师叔这儿来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样想着,却仍然如同闷葫芦一般,百思不得其解。
杜大成正皱眉思索的时候,走在人群最后的尹和娃远远地看到斋堂里的杜大成,就离开那些人,一蹦一跳地径直向斋堂跑来。他刚进了斋堂就四处找水喝:“师兄,有没有水?和师叔忙活了这大半天,我还没顾上喝一口水呢!”
杜大成倒了一碗水给尹和娃,看着他没顾得上多说话就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碗去,这才把碗放下,咧开嘴笑道:“师兄,怎么样,我说不用你们出手吧?你看现在如何,都圆满解决了吧?”
“你说的都什么呀,什么就圆满解决了?”杜大成看尹和娃此时脸上那兴冲冲的表情,强自按捺住自己想要追问个究竟的心情,故意板着脸问道。
“在路上我怎么对你说的来着,是不是不用你带兵来重阳会,师叔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尹和娃说道。
“师叔怎么解决的?”杜大成看着院子里此时那些官差已经走出了重阳会的院子,和那些当地百姓一样,此时却仍然是十分热络地和邱处机聊着,好像意犹未尽、诚心讨教的样子,倒不像立刻就要告别离开。
“师兄,你看到那些老百姓了吗?”尹和娃看杜大成眼睛只顾盯着门外,他不由凑过来说道:“他们都是来重阳会求情的!”
“老百姓求情有什么样用啊,我就不信官府还能把这些平头百姓的话当真!”杜大成说道,在他心目中,除了强权,那就只有动手才是硬道理了。
“人少了当然是没用啊!”尹和娃说道,“可是人多啊!你知道吗,我听吕师兄说,宜迟师兄的哥哥在当地召集了不知道多少人,写了一个什么联名陈情书,大意就是叙说师叔在这龙门山救了多少人,有多少百姓因为师叔救治才活了下来!所以恳请官府开恩,就算为当地百姓造福也要留下师叔和重阳会!”
“那能管什么用啊?”杜大成一边听一边故意满不在乎地说道,说到底再多的百姓,那也是人微言轻,又能抵得了什么事的?他在军营时间不长,但是这官面上的一些道理却是已经懂得了,所以他更信奉拳头才能打天下的硬道理。
尹和娃看杜大成此时爱搭不理地听自己说话,不由觉得讲得很没意思,索性也就不说了,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喝起水来。
“你怎么不说了?”没想到杜大成此时反倒转过头来看着尹和娃说道。
“你又不爱听,听了也不信,我说着还有什么意思?”尹和娃嘟起嘴来说道。
“我听不听信不信的,你继续说就是了嘛!”杜大成突然却有些讨好地说道。
“哼,我又不是你手底下的兵,为什么要惯你那臭毛病?”尹和娃撇撇嘴说道,“我不高兴说就不说了!”
杜大成看尹和娃不爱理自己,就又转过身去看院子里的那一群人,看到那些衣着光鲜、身材胖硕的人,于是就问尹和娃:“尹兄弟,那些肥头大耳的都是本地的乡绅吧,他们都什么来头?”
“那些人啊?”尹和娃虽然嘴上说不想说了,不过听杜大成一问,也不由走到门口来,顺着杜大成的手看过去,随口说道:“那些却都是那位什么苏郎中请来的!刚才我听他们说话来头可是不小,听着在当地都很有势力,有很多人家都有亲戚、有孩子在这县衙、府里做官呢!盘根错节,牵牵扯扯的,什么他二舅,他大姨夫,他外甥大侄子,说起来都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
尹和娃说着说着突然就笑了起来:“你是没看见,刚才那个官差小头目没进门的时候,还有些趾高气扬的,看他那样子我都后悔路上帮他们了!没想到一进门看到一个白净脸皮的乡绅,当时吓得赶紧施礼问安,原来那乡绅却正是他家的老爷子!----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些好笑,一个是来保重阳会的,一个却是来重阳会赶人的!”
“那些官差当真说了是要来赶人的?”杜大成此时不由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住了尹和娃问道。
“那还有假啊?我亲耳听他说的!他刚见到宜迟师兄的时候,就打足了官腔,把官府里的命令一字不落地读了一遍!宜迟师兄当时吓得那脸色啊,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尹和娃想起当时的情景来,脸色不由轻轻一沉:“当时我看那官差公事公办的样子,心想:早知道在路上就不多管他们的闲事了!就让你的那些兵们把他们捉了去,现在岂不省事!”
“哼!”听尹和娃这么说,杜大成不由气哼哼地瞪了尹和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