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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兵聚重阳会

邱处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思虑重重,这样一直到走上了通往重阳会的山路,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直到听到吕道安的一声轻叫,他才回过神来。

“师叔,你看!”吕道安用手向地面上一指,此时正是春节刚过,寒冬时节的积雪尚未融化,在他们出山之时山路两边冰雪未消,平整划一,十分齐整,山路就在洁白的雪中蔓延而出。现在景象却完全不同,顺着吕道安指的方向,邱处机看到路两边的积雪已经被践踏成大片大片凌乱的泥泞,深色的泥土把雪地搅得污浊又杂乱。

“有人骑马去了重阳会?”邱处机看着那凌乱密集的印迹,说道。

“师叔,那自然是了!”吕道安急道,“这些人肯定是和去苏家集的官差都是一起的!唉,我们紧赶慢赶却还是慢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把重阳会闹腾成了什么样子!”

此时邱处机也失去了平时的镇静自若,一个“快!”字刚一出口,他已经健步如飞,飞快地向重阳会的方向奔去,刹时把吕道安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吕道安也赶紧提气追赶,却仍然是和师叔差了一大段距离。

邱处机提气快行,此时也顾不得吕道安了,只是一心要赶回重阳会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重阳会有任何闪失,不管再如何艰难也要把全真教发扬下去!----师父,师兄,此时仿佛都在眼前,他们往日的嘱托似乎突然就更加清晰,在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回荡着。

“师父当年创下全真教是经历了何等的艰难!”想起师父,邱处机心中有如温暖的阳光照耀般暖意融融,只是想起师父当年曾经经历过的痛苦磨练却又让他阵阵心痛!“无论如何,我却不能让全真教的后来者再有如同师父那般的艰难!”

“重阳会更是师兄的心血!”想到师兄马钰,邱处机首先想到的就是马钰当初在师父病床前发下的誓愿,“师兄当年撇下偌大的家业,一心随师父出家修道,如今所求者,无非是能够将全真教传承广远,广度世人!”当初马钰在重阳会对他细细的叮咛又一次次响了起来。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重阳会高挑的灰色屋檐,在傍晚时淡金色的阳光中十分的显眼。邱处机一甩长袖,身体已经轻飘飘地来到重阳会院子外的山路上,隔着几块巨大的山石,他看到院子里的树上正纷乱地拴着几匹战马,此时那几匹马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响鼻,几间庵堂的大门洞开,里面人影晃动,伴随着传到院子里无比噪杂的吵嚷之声。

“师叔,那是官府来人了吗?”这时,吕道安也赶到了,看到院子里的情景,他不由蹑踪潜行,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自然是了。”邱处机看着拴在树上的那些膘肥体壮、鞍韂齐备的战马说道,“寻常百姓人家却哪里用得起这么好的战马?”

“师叔,如果真是官兵,恐怕我们两个就都有被遣返回山东的危险,到那时这重阳会却又托付给何人?”吕道安十分忧虑地说道,他虽然只说了这一句,不过这一时间他的心里却有着更多的话说不出来:这重阳会原都是师父多年辛苦创建的心血,师父临行之时一再仔细嘱咐自己要和师叔着意经营,最怕的难道不就是重阳会半途而废吗?想想这几年来,自己又何尝不是把重阳会视作头等大事来悉心照料,又何尝不是付出自己全部的精力和心血?所作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能够留下祖师香火,让全真后继有人,让道义恒久传扬!难道只由一纸严令就……----此时吕道安还不知道师父马钰已经被迫返回山东宁海的事,更不知道终南山祖庵虽成,不过按照马钰的预想却也只建成了一小部分而已。

“我们先进去看看。”邱处机说道,他自然知道只是这样观望下去却也是无济于事,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只是畏惧退缩自然是没有用的,说完他已经率先大踏步地向院中走去。

此时夜色浓郁,白天时强劲的山风反倒减弱了许多,静谧浓重的山影把整个重阳会掩映了起来。一片宁静黑暗之中,吕道安走在邱处机身后,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眼前虽然是极其熟悉的景色,可是此刻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却觉得像是正在走进一个极其陌生而又危险的境地。

走进院子之后,屋内大呼小叫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还伴随着吆喝划拳的声音:“大哥,你这样不行,你要至少得喝两杯才行!”一片吵嚷声中有个极其粗犷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高昂清晰地传到了门外。

“兄弟,你是第一次出来办差,自然有很多规矩都不知道,咱们出门在外总要少喝酒才行,尤其是杜大人这是第一次带咱们出来办差,咱们得警醒些,别给杜大人丢了面子!”另一个人显然更多了些拘束,此时却也是高声地回应道。

“杜大人待咱们一向宽厚,再说了这天气寒冷,不多喝些却怎么能够抵御风寒!----来来来,兄弟知道今晚该是大哥值勤,这块狗肉先给大哥暖暖!”那个粗犷的声音又说道。

“简直岂有此理,我们这斋堂之中一向都是只用粗茶淡饭,什么时候却又有过这样的酒肉之徒!”吕道安听着斋堂之中的声音,不由心中怒火渐盛。这些人一听声音就知道绝然不会是重阳会弟子,平时重阳会弟子训戒甚严,即便是邱处机和吕道安不在场,他们也定然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这些人在斋堂之中喝酒吃肉,却不知道把里面弄成怎样一副邋遢模样!”吕道安虽然是成年之后才出家,但是出家之后持戒甚严,平时对重阳会中的师兄弟要求也颇严格,从来都不允许在斋堂之中喝酒吃肉。一想到自己多年来辛苦造就、维持的秩序此时被这些人打乱,他的内心既有惋惜、愤怒,又觉得无比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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