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终南山一带虽然老百姓一向都信道,不过这能容纳几十人同时听道的庵堂可从来还没有人建过,咱这是不是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说这话的是三十来岁的王二牛,他是马钰他们来终南山后第一个前来学道的。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和李子和准备进山里寻些木料来。
和李子和一样,王二牛也是一把做活的好手,身强力壮,此时手里拎了一把开山力斧,腰间缠了指头粗细的绳子,把腰板挺得笔直,正大踏步地向前走着。他对这一带的山路十分熟悉,此时带着李子和一路寻来是轻车熟路,就好像整个山林都是他家的一样。
李子和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王二牛说话,一边用心打量着路上可用的木材:路两边最多的是葱茏的灌木,枝干太细不能用;再往山坡上看倒多得是高大的松树,不过正长得枝繁叶茂的树木也不能用,这些都是临出发之时师父嘱咐过的,所以此时虽然李子和手里也拎了一把斧子,不过一直到现在却一直都还没有开斧伐木。
“李师兄,你说师父这树也不让砍,那树也不让砍,却什么时候才能找够木材啊?”王二牛此时也在山中寻找很久,每每看到粗细正合适的树冲上去就想要将其伐下,可是等李子和过去看了之后却是摇摇头,两个人只好又继续向前走去。
“师父说只找那已经濒死的树木来用。”李子和说道。
“这却难了!”王二牛一听李子和这样说,只好又垂头丧气地走下山坡来,和李子和继续向前寻找着合适的木材,“这满山遍野虽然多的是枯死的树,不过这一时却到哪里找去?”
“慢慢找总会有的。”李子和虽然说着慢慢找,脚下却一点儿都没有慢下来的意思,倒是脚下生风走得飞快,王二牛只好也连忙跟上,又说道:“师兄,你跟着师父时间长了,当然比我更熟悉师父的性情,师父说要什么样的,我们自然要找什么样的,否则费半天力气反倒惹师父生气,岂不是白忙活?”
李大和看了王二牛一眼,笑了:“我遵从师父的教导,却并不只是为了让他高兴,师父说的是对的我当然要听。”
“那是那是!”王二牛连忙应和道,“他是师父嘛,说的话自然有道理!师父说的话我也是听的,否则我怎么现在连屠户都不当了,却每天跑到山里来伐木材卖?”
原来王二牛是镇上的屠户,每天就在四乡八村收些牛羊猪狗杀了来卖,日子虽然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过得很是滋润。但是没想到就在前不久,中秋前后生意正忙的时候,在宰了一头巨大无比的山猪之后,他的右手突然抖动不已,别说拿刀子,就是吃饭的筷子都拿不住了。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下可怎么得了,所以立刻就四处求医,无奈那些郎中却连病因都说不上来,更不用说给开出药方来了。更有甚者,有的上年纪的郎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阴森森地说道:“二牛,想必你杀的那头猪成精了,来找你报仇来了!”那个神情吓得王二牛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从此索性连郎中都不看了,每天只靠着媳妇沿街卖些瓜果度日,可是这瓜果却是有季节的,眼看天气渐冷瓜果断货,这日子分明就是快要过不下去了。
那天王二牛走出村子,想要寻思找些谋生的路子来,可是人越发愁却越是没有办法,手也就似乎抖得更厉害。正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对面路上走过来一个人,发髻高耸,道袍飘飘,看上去很有几分潇洒超然。那人来到他跟前,不经意般地用眼睛看了一下他的右手,轻声说道:“杀孽太重,断杀为药。”
“道长,我这手可还有救?”当时王二牛看着眼前那个宽厚长者,只觉得他亲切和善,不由脱口问道。
“有救。”那人说道。
“怎样救?”
“断杀!”
“道长,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生意可做了!”王二牛皱着眉头说道,“往常轻飘飘的就能拿起刀子,现在却是连筷子都拿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