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回头一看,只见远处一个人影正向这边飞快地跑来,那人身上是一件深蓝色道袍,头上发髻飘摇,已经跑得有些散乱,跑近了一看,却正是杜大成。他显然一路狂奔,此时跑得气喘吁吁的来到了马钰他们面前。
“大成,你不在庵堂好好将养,现在跑来干什么?”杜大成今天仍然在庵堂休息,却没有和大家一起在斋堂吃早饭,所以一早上还没有见过马钰,更不知道马钰要走的事。此时马钰看他一路跑来样子未免有些狼狈,又担心他身体,不由急问道。
“师父要走?”杜大成这话一问出口,眼里立刻就要流出泪来。
“我要去终南山,准备重建祖庵。”马钰说道,“你留在这重阳会中,平时要多听师叔教诲,再不可像以前那样鲁莽任性。”
“我知道。”杜大成极力忍住眼中的泪水,问道:“师父什么时候再回来?”
“那却说不定,”马钰轻轻捻着胡须说道,“建好祖庵之后,我还要招收会众,招收会众之后,总还要讲经说道。这回来的时间嘛,却是说不好了。”
“师父!”杜大成一听当即俯身下拜,“自从我娘带我来到重阳会,多承师父照应,我自小就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师父于我,也就像父亲一般!可是我蒙师父照顾多年,却始终不曾谢过师父照拂之恩!”
“那本是应当的,你又何苦特地辛苦跑来?”马钰一看杜大成这副情景,也不由动容,连忙上前扶起他说道:“你尚未痊愈,我只说不惊动你让你好生休息,谁知道你还是跑了来。自己的身体此时最是要紧!----我知道你本来是为了试验药效才如此冒险,只是以后却再不可像这次这样鲁莽,总要好生爱惜自己!”
“别说我现在身体好了,就是没好也总要来送一送师父的!”杜大成说道,他虽然是拼命忍住眼泪,声音却终究还是哽咽不已。
邱处机一看,这刚把哭哭啼啼的一群弟子打发回去,又来了这么一个眼中含泪的杜大成,虽然都是真情自然流露,可是却都这么一副样子相送,连自己看了都不免心中难过,更何况师兄如今已是年近六十岁的人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把手轻轻一挥说道:“大成,我师兄此去原是去做一番全真教传道度人的大事,你不想想师父这么大的年纪却还有如此雄心壮志,自己更应该勤加努力才是,怎么反倒却只是这样一副悲切的样子,岂不让人为你惭愧!你现在正值少年,也应该多学一学师父的敢想、敢作、敢为,怎么却只是如此感伤,这又哪里是平时你自己所夸说的铮铮铁汉的模样?”
“师叔,我……”杜大成垂下头去,嗫嚅道:“师父这一走,我实在是心中难过。”
“昨天你还笑宜迟婆婆妈妈的,今天你自己却又如此?”邱处机笑道,“大丈夫生在世间,自然要有所作为!你只顾感伤,却又有什么用处?”
“是。”杜大成听了不由将脊背直直地一挺,正色说道。
“大成,以后要多听从师叔教导。”马钰看杜大成此时在邱处机面前倒是恭顺得很,不由就又嘱咐了两句,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龙门山的山口,马钰对邱处机和杜大成说道:“师弟,大成,你们且请回吧!来日方长,你我终有再见之日。”
“师父此去要多保重身体!”杜大成说道,又看向李大乘和李子和二人,“二位师兄多加保重。”李大乘和李子和也纷纷走上前来向邱处机和杜大成拱手告别。
“师兄一路保重!大乘、子和,此去要多多照顾师父!”邱处机对着马钰拱手道别,又对李大乘和李子和叮嘱一番。一路之上他一直觉得一干弟子太过感伤,此时真到告别之时自己心中却也免不了一阵难过,只是却不敢尽情表露出来,只是遥望着马钰带着李大乘和李子和向山外一路走去,一直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遥远的大山之后,这才和杜大成转身默默地向回走去。
一路之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杜大成仍然沉浸在送别的感伤之中,刚才极力忍住的眼泪此时已经悄悄地流了下来,怕师叔看到,他扭过脸去偷偷地用衣袖擦了好几次。平时和师父朝夕相处,从来也不觉得怎样,此时师父一走,倒好像让他的心里空出好大一块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师父原来在自己心目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