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处机此时顾不得欣赏这凌晨之时的山中壮美,只是背了手在院子中漫步,看到天边那一片壮丽的红色,就不由又想到变龙甲上去:“那一大片红色,变龙甲在成熟之时不也是这样诱人的红?谁又能想到这样漂亮的果子会有巨毒?在山中走得久了,饥渴之时少不得就要摘下来用它充饥止渴,宜迟这样的成年人尚且没能避免诱惑,更不要说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想到此处,心里就好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一样,一阵阵的疼痛和不安,在院子里就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又回到庵堂之中,准备再搜寻一番。
邱处机此时是打定了主意,如果再没有一丝线索,今天就一定要出山,去城镇之中再多寻些医书典籍来。“虽然赛神医说他看遍医书也没有找到线索,现在我却不能就这样放弃,总要找出解毒的方法来!”邱处机性子原本执拗,此时更是一心扑在寻找解药上,当然心无旁骛,一定要找出线索来。
看看那本《方志秘考》,此时只剩下最后两页,邱处机于是就随手翻下去,想着只是看看赛神医又写些什么,“前面他已经写尽了自己的实验和对解毒方法的寻找,我却想不出后面他还会写些什么,大概变龙甲也只能写到这种地步了。”
继续翻下去,写变龙甲的一章居然还没有结束,赛神医显然是极为热衷于对新鲜事物的探索,尤其是对于有毒性的物材的探索,他竟没有像对其他普通药材那样只是对变龙甲寥寥数笔就草草结束。在接下来的篇幅里,他又把对变龙甲的实验延伸至熟变龙甲的毒性,又对其藤叶做了详细的分析:“变龙甲藤、叶均性寒,微毒,用之碾粉,饲于鸡鸭,可见麻醉之态,两个时辰可解。”
“这个有所了解也就可以了,倒没有多大的实际用处。”邱处机想到,虽然对赛神医如此细致的钻研态度实在是敬服,不过总还是期待能够见到些更有价值的线索,此时看着赛神医娓娓道来对变龙甲从果实到根须的实验,却没有自己最希望看到的材料,仍然难免失望。
慢慢地就翻到了最后一页,文中这样写道:“与镇上郎中深谈此事,谈起世上毒物自皆有解毒之法,不过如今人力已尽,我却无有所得,深以为恨。”最后几个字力透纸背,可见赛神医写到此处,心中的遗憾见诸于笔端。
邱处机看看只剩下最后几段文字,不由继续读下去,原来赛神医费尽心思之后,并没有找到变龙甲的解毒方法,无奈时间颇紧,他只得整理了自己此次采集的药材准备东归,在路上却始终惦记着这件事,一路愁闷不已。有一天赛神医走到一个叫黄门桥的地方,恰好遇到一位八九十岁的老人,那老人虽然年迈,却耳聪目明,看到赛神医愁眉不展,就忍不住问了他几句,赛神医也不隐瞒,就把自己遍寻变龙甲的解毒方法却一无所得的经过说了一遍,那老者听了竟然笑道:“这变龙甲原本有解药之方,只是这么多年,如今却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人手里?”
“原来有人有解毒之法!”看到这里邱处机不由心中一喜,“只要有方子,我自然不管千辛万苦都要寻来!”
接下来,赛神医写道:“老者言:‘龙门山中之变龙甲伤人已久,奈何其根坚深,乡人受其荼毒,也曾毁果斩藤,以绝后患,无奈山石坚硬,终不能尽除。前朝之时,黄门桥乔家庄上有一郎中,其家世代为医,藏有此解毒之方,当时乡邻中毒都赖他家解救。只是索费极高,有那中毒的人家如若贫穷,少不得就要倾家荡产去换那解药。后来,战乱频仍,那一家人似乎遭了兵劫,自此却不知所终,再有中毒者来求,更是难得见其一面。’”
“求药都要索以高价,如若求方却不知道要多高的价钱!到时候我却拿什么去给他?”看到此处,邱处机不由想道。
“余再三求告,老者说那家郎中姓乔,原本就在乔家庄中居住,此时却已经多年没有听到过他家人的音讯。”赛神医写道。赛神医听了那老者的话,又怎么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当下就问清去往乔家庄的路,一路打听着去了,到了那乔家庄,也找到了乔郎中的住处,无奈多次叩门,却始终无人应答。看那宅门前野草丛生,倒好像一直都没有住人一样。赛神医原本斯文,看着院中没人答应,也不好硬闯,无奈之下只得怏怏离去。
“既然有那人的下落,不管怎样我总要走这一趟。”邱处机想道。此时天色微明,院子之中已经听到有重阳会的弟子在说笑、忙碌。马钰也打开庵堂的门,看到邱处机正自坐在桌前看书,不由一笑:“师弟如今倒真是用功,若是没有出家能考取个状元也说不定!”
“师兄取笑了!”邱处机笑道,他虽然一夜没睡,面容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异样,仍然是谈笑风生:“我这一夜都在寻找变龙甲解药的线索,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些眉目。”接着就把事情经过给师兄说了一遍,接下来又说道:“师兄近日若不去终南祖庵,我倒想趁早去那乔家庄一趟,看看能否找到那解毒药方。”
“我去终南祖庵总还需要一段时间筹备。”马钰说道,“你且自安排去吧。”
“那却正好,我就先去乔家庄一趟。”邱处机说罢就简单收拾了行装,准备出发。正在这时,尹父却带着尹和娃走了过来,“二位道长,”尹父拱手说道,“多蒙收留,今天我就带孩子回家去了。”
“且用过早饭再去。”马钰此时少不得要拿出当家人的态度来说道,又对邱处机说道,“师弟也不要太急,且再陪尹家父子一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