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处机听两位师兄责备刘处玄,心中不由老大不忍,说道:“刘师兄一向律己甚严,我想他是一向参透女色的,此时当然不会再有此心!”
“我自然不会再有此心!”刘处玄平时最是平心静气,此时却不由窘得面红耳赤,辩解之时更有些怒目横眉,只听他沉声说道:“我如今只不过想去炼这个‘色’字,只看自己能不能炼过去!想我随师修道已近五年,我又岂能白白就耗费了自己修行的功夫?我如今就为自己立下一个‘志’字来,志在修行,志在断除色念,还请师兄弟见证,看我最终能不能炼过这一关!”说罢,神色凛然,大有“我意已决”的气概。
“好,这个‘志’字立得好,有志方能有成,无志只会碌碌无为!”马钰首先赞道,“师弟既然有这样的志气,我们自当日后做个见证,你且要好自为之,以后万万不可辜负了自己的这份决心!----你既然修这个‘志’字,我们做师兄的也不能落后!想我半生富贵,如今出家之后却总难免还要贪念家中优裕的生活,那如今我倒要去炼这一个‘贫’字!”
“那我便炼一个‘是’字!”谭处端说道。
三个人说完,就都看向邱处机,邱处机此时却抬头看向庙门外湿漉漉的空地,望着前方遥无边际的大路,想起十一年前自己独自离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忙于寻师修道,心志不可谓不坚,态度不可谓不严肃勤谨,可以说是“只顾一路忙忙求来,一心只管急急修去”,只是如今经过了听师讲道,又跟随师兄修道,一路修来,发现自己的最终得道之处却并非只是心性使然,倒需要自己从旁一路径苦修去,此时想起诸多事情,未免心念一动,说道:“我就修这一‘闲’字。”
四人此时经过这一番分说,各自的心中对自己应持的不同修法就有了更为清楚的认识,此时东方一轮红日正缓缓升将起来,碧空如洗,红日默默,苍山树木肃然有序,竟别有一番天地深沉的大气象。
“今天本是中秋,正是万家团圆之时,没想到我们却要在此时此地分手了。”马钰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谭师弟,刘师弟,我就不再远送,只送你们到这里了。”他刚才看了师弟几个的一番情形,虽然深感离别之情,但是看师弟们各自有志修行,道志甚坚,心中又另有一番宽慰。
“师兄就请回吧。”谭处端和刘处玄对马钰拱手作别,两人走出真武庙,继续向西行去。
邱处机和马钰又向终南山的方向走回去,走了大概三四里地的光景,看到左侧一条大路一直向另一座大山绵延而去,邱处机看了一眼,突然看到师父的人影一晃:“长春,到这里来!”他看向那遥遥的路径,心中突然一动,就拱手对马钰说道:“师兄,我也就此别过。”
“师弟,你到哪里去?”马钰深感惊异,之前邱处机从未说过他要到哪里清修,此时听他突然告别,自然要多问一句。
“师兄,你看,前面又有一座高山,我想此处就是我的修行之所了。”邱处机说道,“我此时只管前去,看哪里适合修行自然就落在哪里。”
“好好好,这才是真正的率性而为!”马钰听了不由哈哈大笑,“邱师弟别有一番灵性,我听人说这高山深处有一处地方就称作磻溪,原是古代姜子牙垂钓成仙之所,师弟选了此处甚好,只盼师弟能够静心苦修,他日定能够早日开悟!”当下两个人再没多说,就此挥手作别。
谭处端和刘处玄继续向西而行,一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虽然路途遥远,但是二人却并没有感觉如何劳顿。
谭处端一路如常,仍旧是如同往日的雍容气度。刘处玄自从真武庙立志之后,脸上神色则显示出律已更严的样子,好似一定要做出个样子来给自己争气一样,不过他这一番严处却与别人大不相同。以前师兄弟四人行路之时食则乞化,夜宿则或是在山庙或者就在荒郊,衣食都甚为简朴。如今刘处玄却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笔银子来,一路之上,一旦到了餐饭时分,如果遇到有市镇之处,他就径自领了谭处端挑那最为豪华的酒楼进去,这些酒楼一旦进去周围往往是食客如云,觥筹交错,伙计看起来也是派头十足,把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只是如流水般给客人送去。刘处玄偏偏就挑一个显眼的位置,叫了店伙计来,只点上两三样素菜、一两样主食与师兄食用,然后也不管周围人们如何看他,他居然能够目不斜视,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