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所说不差,”马钰听和德瑾这么一说,前后稍加对照就说道,“想来这就是郝师弟要拜的师父了。”
“那要照这么说,我当真不能再错过我这位师父了!”郝大通说着转身向外就走,“师叔这么一说我是在这里一刻都呆不住了,我这就向岐山而去!”
马钰看郝大通仍然如此性急,不由微微一笑说道:“师弟性子还是这样急,你才刚刚一路从山东赶来,好歹在这儿歇上一歇再走也不迟啊。”
这时郝大通却已经走得远了,一边走一边对大家挥手说道:“求道之事一刻都迟不得的,如今我既然知道了师父的消息,那自然是一刻都不能等了!”
众人看他执意前往,也就不再多加阻拦,只是目送着他疾步走出终南山,渐渐地就变成了远远的一个小黑点。
看着郝大通离去,马钰又继续带着三位师弟清修苦行。四个人自从见了郝大通一面,又听和师叔说起当年和王师兄一起见岐山老丈的情景,对那不远处的岐山心中也都生了景仰之心,尤其是邱处机,自从来到这终南山中,心境又与在宁海之时完全不同,此时他整个人就有如蛟龙入海一般,每一天的阳光都让他觉得自在,每一次的呼吸都能够让心思更加清静、澄澈,整个人觉得就如同被这里的清风碧泉清洗过一般,宁心静气变得比之前更为容易。
“这里果然是极好的修道之所。”闲下来时邱处机和三位师兄讲起这番心得,马钰也正有此感,两个人都有心在此长居下来,只是当时却都没有言明。
且说郝大通离了终南山,一路西行而去。这一路行来,他也不向别人打听路径,只是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尽管向前走去,偶然看到十字路口或者岔路口,他就只是停下来静心地想上片刻,然后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只管向前走去。
一路之上,饿了就随缘化去,只觉得这一路上所见到的人更加的亲切质朴;渴了就直接饮用路边流淌的清泉,倒也甘甜芳冽。他原本是活泼的性子,如今越向前走去,心中却越发的喜欢静默,连他自己都不由觉得奇怪:“怎么,难道还没有走到岐山,我的性子就要改了不成?这地方也真透着些奇怪,别说看这路上的行人和蔼亲切,就是现在看着这地方,怎么就越看越觉得之前我来过这里?对了,难道这也如我师父王重阳所说:这是我前生修道的地方,如今只是故地重游?”
想到这里,他举目四望,看到前面隐隐有一片淡红色从云山雾海之中透了出来,那红色透着些湿润芳香的气息,引着他不由更快地一直向前方走去。走得越近,那淡淡的芳香气味就越浓烈,待走近之时,他才看清楚那正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桃林,此时已经是晚秋时节,没想到那桃林之中除了透红的桃叶之外,还有许多泛着淡粉色的桃子掩映在枝叶之间,此时就如同羞怯的小童子在顽皮地捉迷藏一般。
“嗯,这里的桃子看起来就香甜无比,难道是传说中的仙桃吗?”离了老远,郝大通就闻到了桃子的香气,此时看着那鲜艳欲滴的美味挂在枝间,不由觉得唇齿生津,忍不住就想要摘一颗下来大快朵颐。
“唉,小子,你是不是想吃我的桃子?”这时郝大通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了过来,他连忙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正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您,您就是岐山老丈吧?”郝大通看着这人和师叔所描述的相貌相差无几,身材瘦削,白须白发,面色却无比红润,就恰如传说中鹤发童颜的仙人一般,心中不由一阵激动,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
“不错不错,”那岐山老丈轻轻捋捋自己雪白的胡子,一边围着郝大通转了几圈,一边打量着他点头,“你小子就是那个什么广宁子吧?”
“正是弟子,弟子拜见师父!”郝大通听那人说自己正是岐山老丈,当即跪倒在地,说道:“弟子修道难成,特来请师父指点!”
“修道难,成道难,”那岐山老丈看着郝大通微微一笑:“你一直没有放下心中的那个‘我’字,又怎么能够成道呢?”
郝大通听了岐山老丈这句话,先是在当地愣了一下,略加思索,不由心有所悟,连忙又给岐山老丈深施一礼:“多谢师父指点,只是又怎能达到无我之境呢?”
“坐忘,行忘,语忘,每日有此三忘,则无我之境可达矣。”岐山老丈说道,“这原本并非什么难事,不过一般人都觉得‘我’字尤其珍贵,平时对它是重而重之,自然都是十分舍不得放下的,却不知道放下自我,才能得到真我,才能融身于道,与世间万物相生相和,另有一番广大无边的乐趣。小失而大得,因此这件事和世间诸多事情相比起来,才倒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呢!”说到这里,岐山老人不由手捻胡须呵呵地笑起来,“放下一个‘我’字,求道易得,修仙易成,倒是我道门中人不可少却的一道功夫。你且慢慢练来。”
“是,谨遵师父教诲。”郝大通当下就留在岐山老丈处,每天修炼“无我”之功。
岐山老丈却并不让郝大通每天在这山中枯坐,原来这山中的桃林四面被高山包围,地势独特,四季温润如春,那桃林四时皆有果实成熟,四周百姓对此都有耳闻,奈何此地离最近的村镇也是路途遥远,平时极不易得,当地富豪绅士多以购得此地仙桃为一种荣耀。此时岐山老丈每天就只摘十个桃子让郝大通去市镇之上售卖,并将山中饮食起居所需一并采购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