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丫头知道自家老爷一向待客极尊,当下也不敢耽误,连忙跑向后面的金莲堂去请王重阳,周伯通此时正和王重阳在商议筹办“金莲堂”招徒授课之事,此时听美玉王请王重阳去,心里知道事情不大妙,连忙也把手头的事情放下,陪着王重阳到了前面。
美玉王见王重阳和周伯通进来,强自支撑着要起身,王周二人连忙把他扶住,王重阳说道:“老伯不要多礼,你如今身体刚好,且只管放心调养就是。”
“道长,如今我已是这把年纪,自己的身体又怎么会有不知道的道理?这每天硬撑着,有一半自然是你们好医好药的支撑,另有一半倒是我的心气。”美玉王缓缓说道,“我王之玉在这垂老之年得遇二位,着实是我今生之幸!”
“老伯千万不要客气!且好生将养,我周伯通还等着跟您老人家请教识玉之法呢!”周伯通此时也只拣能激励老人的话来说。
“唉,辨玉、识玉、琢玉这一些功夫我都已经教给哥儿,伯通你以后如果真有兴趣,倒不妨和哥儿多加切磋。”美玉王说完,眼睛只巴巴地看向王重阳:“道长,今天我只有一件事相询,这件事我不弄明白当真是死不瞑目!”
“老人家请说。”王重阳连忙说道。
“邱哥儿天性善良,聪明颖悟,又一心向道,苦苦寻找道长已有八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见着道长,一心拜师,我只奇怪道长为何一直婉拒不收?我也曾问过马钰,他说之前道长收徒倒从未这般严苛,却不知道如何对我这邱哥儿一再挑剔?虽然邱哥儿一直隐忍,我却知道他心中定然抱屈,别说是他,就算是我,这几年亲眼见了他的至诚,此刻看你如此待他,心中着实不忍!”美玉王说着眼中不由慢慢蓄起泪珠来,只是却不想当着人的面落下。他原本病了一段时间,这番话自然是在心头盘旋了许久,此时强打着精神把这些话说完,不由停了下来,慢慢地喘着粗气,但是这些话他就算是硬撑着也要问明白的,所以此时虽然一味地喘着粗气,却仍然是不错眼珠儿地看着王重阳。
“老人家,我,我并没有说不收邱哥儿啊。”王重阳看着美玉王的脸色,知道他心中定然十分难受,不由缓缓说道,“老人家,我知道您待邱哥儿一向很好,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心中直待他如同亲子一般!”
“那,那又如何不收他为弟子?”美玉王直瞪着眼睛看向王重阳,喘息着问道。
“老人家您也知道邱哥儿命运凄苦,如今我正要多磨练他,以消其苦运。”王重阳说道,“您是玉器行业泰斗,必定明白‘美玉更需要细雕’的道理,如今我只是更苦其心志,一则是看他是否道心坚定,因为他年龄毕竟还小,心智尚未成熟,如今只带他一心向道,恐怕日后外因有变,怕他会动摇了意志。二则正好借机磨练,以他之灵根悟性,唯有多加磨练,日后大器有成之时才能根基牢固,成就我全真一派更大的基业。”
“如此说,道长对哥儿倒是寄予了厚望?”美玉王目光中透出些惊喜。
“那是自然,邱哥儿如果能够经受得住此番磨练,此后成就的事业恐怕倒远远超过他的几位师兄。”王重阳说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美玉王说完闭上眼睛稍微歇息片刻,显然是在整顿自己的精神,过了良久,他才伸出手去握住王重阳的手,说道:“如今我便把邱哥儿交给道长了!”说完闭上双眼,竟然是安然而逝。
“爷爷!”这时邱哥儿端着一碗药走进屋来,看到这番情形不由扑到床前抱住美玉王,只是痛哭不已。
马钰、谭处端等人闻讯赶来,看到此番情景,也不由和周伯通各自垂泪,感慨一番。
王重阳却是已经看淡了生死,又看美玉王临终前只是托付自己邱哥儿一事,其余竟是再也心无挂碍,知道经过一生之奋进与漂泊,这老人此时已是无拘无碍,心中自在。想到此,他不由对痛哭的邱哥儿安慰道:“你不必太过悲伤,老人家临终已然得道,我们自当为他庆幸才是。”
“是。”邱哥儿虽然心中悲痛,但是知道美玉王近几年的心境确实颇为悠然自得,除了以自己为念之外,其他竟是无一挂怀,也着实让人有为他欣喜之处。
当下周伯通安排家人筹备丧礼,将美玉王厚葬在宁海城外昆仑山脚下,墓前立一石碑,刻有“山东美玉王”的名号。
安葬完美玉王后,邱哥儿虽说悲痛,但是知道美玉王离去之时心境悠然,心中也颇为安慰,自此每天就只是随着王重阳在周家修习听讲,遵照美玉王对他的嘱咐而行。
王重阳带着周伯通、马钰、谭处端等人筹备金莲堂,以广招门徒、授经传道。周伯通早已经把那个院落修整完毕,此时那院落成为一个带有独立门户、与周家完全隔绝开来的跨院,高屋宽院,竟也十分气派宽敞,王重阳看了十分满意。这金莲堂落成之前,王重阳道德高深、神修妙行的消息就在宁海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如今金莲堂一落成,王重阳在此广招门徒的消息一传开,当地即有不少人闻名前来修道听讲,王重阳吩咐周伯通照管一应人等,自己则安排授课讲道,一时听者云集,颇为兴旺。
这一天,王重阳授课完毕,正在厅中休息,受命看守全真庵的安儿在周伯通带领下匆匆走进屋来。
“道爷!”安儿见到王重阳连忙躬身施礼,“道爷,小的特来请罪!”安儿说着已是满面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