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看了美玉王一眼,呵呵一笑,说出话来十分和气:“老弟,一看你就是常年在外奔波的外乡人,连日子都过糊涂了!咱这儿就是莱山镇,今天是春节前咱这儿的最后一个市集,再过两天就过年了,你说能不热闹吗?老弟你怕是常年奔波在外,把季节时令都忘记了吧?”
听老头这么一说,美玉王和邱哥儿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走了十多天,眼看就要到春节了。美玉王看一眼邱哥儿灰尘满面、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也是同样如此,或许恐怕更是不堪,看起来和这节日气氛定然极不**,于是拉了邱哥儿说道:“哥儿,咱们现在到了莱山地界,路程已经走了一大半,看看也快过年了,不如咱们就在此多住两天,就找一家客店住住如何?一是歇歇脚,另外嘛也慰劳慰劳自己,好好地过完春节再赶路,你看可好?”
邱哥儿看看市集上来往不绝的行人,叫买的,叫卖的,拎篮的,挑担的,拎着年货的老人,带着孩子玩耍的父母,都是乐呵呵喜洋洋的,倒是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热闹景象,于是笑着应道:“好啊,爷爷,咱们就歇两天再走!”
两个人就走进一家客店,正是人人赶回家过年的时候,店里颇为冷清,老板也已打发店里的伙计各自回家,接待应承就全靠自己,此时见突然有两个人来住店,原本十分热情,待看清两个人的打扮和神色之后却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哥,咱这儿过年住店可有个规矩,你知道吗?”
美玉王一愣,“有什么规矩你倒说说?”
“过年大家都图个吉利,所以这住店的押金嘛可要比平时高一些。”店老板说道。
“要多少?”美玉王看定了店老板问道,他活了大半辈子,住过的豪华客店不知道有多少,倒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
“三两!”店老板竖起三个手指头,“两个人,住一晚三两,两晚六两!”
“咱这儿山东地界何曾有过这样的规矩!你当我不知道?”美玉王一听,气得几乎跳起来,“我看前面两个客人你也并没有这样收!”
老板靠着柜台,圆圆的一张胖脸扬起来,懒洋洋地乜斜着两个人:“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你瞧瞧你们这个穷酸样儿,万一住了一晚上给不起钱跑了怎么办?大过年的,别给我找那样的晦气!”
“你!”美玉王一听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赌气扭身拉了邱哥儿就要走:“哥儿,走,我们换家店住!我就不信这莱山镇找不出更好的客店来!”
“老客慢走!”那老板吆喝一声,又接着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咱这莱山镇小地方,平时来往客人少,甭说没有比我这更好的客店,就比我这差的都没有!咱这儿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不信你就到整个镇上去转一圈,能找出第二家店来我倒找你钱!不想住我这儿啊,那你们就只能睡街上了,还真别说,那街上又宽敞又凉快,正适合你们这样的人住!”
“你怎么这么说话!”看美玉王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邱哥儿上前和店老板理论,“你说谁没有钱来,三两银子就三两银子,你当我出不起吗?”说着,伸手掏出沉甸甸的一块银子来:“给,一间上房,再订三天上好的饭食,按时送到房间来!”
那老板看到亮晶晶的银子,先是有些不相信地盯着,及至邱哥儿把银子“哐”的一声放到柜面上,他才疑惑地拿起来,仔细辨认着真假。
“怎么,难道我们给你的是假银子不成?”美玉王看店老板紧张的样子,揶揄道。
“是真的,是真的。”有货真价实的银子在手,店老板立刻换了巴结逢迎的模样,“二位爷一看就来历不凡,定然是微服私访,那个什么,查访民情,当然不会和我这样的人物计较!二位店里请,我马上带你们去上房!”说着就急急地在前面带路,穿过中间的四合院,又腾腾腾地上了后面二层楼,绕过拐角处一道朱红明柱,将美玉王和邱哥儿带到走廊尽头的一间上房,朱门高顶,看上去很有几份气派,底下的小院隔了街道人声,倒也安静雅致。“二位爷,这房间可是咱这店里最好的了,平时那是想都甭想,今儿个这不是快过年了嘛,这才空出来的。二位爷先住着,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再吩咐!”说罢将二人安置下,才返身走了出去。
邱哥儿年纪小,虽然是自己取出银子后才把店老板镇住,不过对人家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他却并不在意。倒是美玉王,见店老板如此势利,心中一时颇为感慨,知道像店老板这样的人这世上原本却是最多,真不论穷富、一概公平对待的那才是少之又少。又想到如今自己身无分文,如果不是邱大壮和李老板临别时送了邱哥儿这许多银两,恐怕自己现在和邱哥儿只能行乞街头,像店老板这样的嘴脸倒恐怕天天都要受着。想到这儿,又觉得空白受了别人的银子,总会有吃光花尽的一天,与其等到那时为难受瘪,倒不如提早打算,怎样安排一个进项才好。
美玉王正打算和邱哥儿商量这件事,却看到店老板打了洗脸水进来,“二位客官,先洗把脸吧,咱这店小,这时节店里人手又少,恐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多多包涵!”果然拿了钱态度就截然不同,看店老板此刻那殷勤备至的样子,倒颇有些让人产生宾至如归的感觉。
“多谢老板。”邱哥儿好像已经把之前店老板的态度忘了个干净,此刻看店老板又进来,就问道:“老板,我向您打听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