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您和我们一起回去吧。”这时李掌柜看着美玉王,再次恳切地说道。邱哥儿还年轻,在外漂泊一段时间或许还能长些见识,增加阅历,美玉王却年事已高,又怎么能经受得起这风餐露宿之苦?想着美玉王终究是玉器行业的顶尖人物,见他老来受如此苦楚,自己不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不去,不去!”美玉王却只是摇头。
“那总要先回镇上把腿伤治好,然后我再送你回来。”李掌柜又劝说道,这天寒地冻的,一老一小,老的又受了伤,可怎么是好。
“我的伤不打紧的,过两天就好了!”美玉王说道,看看日头偏西,便催促道:“我看你们也快回去吧,哥儿人虽小志气却大,我虽已是年迈,此时再谈修行未免为时已晚,不过我听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想这么多年以来我已历经世事,却还没有在修行之上下过功夫,只希望来日还多,能够在修行上有所进益!”说到这儿,美玉王抬起头来看了看远处,雪山、斜阳,枝丫叶杈上覆了白雪的树木,往事前尘历历在目,顿了一顿,他才又说道:“李掌柜,如今我看那往日富贵荣华,倒真如同浮云一般!如今决意苦修精进,于我余生或许会有进益!----各自前程不同,我们只好就此别过了!”说到此处,美玉王看一眼旁边挺身而立的邱哥儿,见邱哥儿脸上仍然是坚毅的表情,自己内心深处顿时涌出一阵久违的豪情,不由缓缓吟道:
“红尘万丈无桨帆,
我欲归岸心作难。
幸得一叶小舟渡,
心作樯橹志作帆。”
李掌柜和邱大壮见美玉王和邱哥儿都说出如此心意坚决的话来,也就都不再多加劝说,邱大壮轻轻擦了眼泪,对着美玉王微一拱手,又看了邱哥儿一眼,想要叹一口气,却又收住,只怕堕了邱哥儿的志气,就此转身跳上马车,吆了大黄马调转马头,待李掌柜也上了车,这才驱车向来路赶回去。
邱哥儿见哥哥和李掌柜走得远了,就拿了李掌柜给他的药瓶,走到美玉王身边说道:“爷爷,我给你的腿上药吧。”
“嗯。”美玉王答应一声,慢慢走到石桌旁,坐在石凳上,轻轻卷起厚厚的裤腿,露出腿伤来。
邱哥儿仔细端详伤处,轻轻按了按,笑道:“还好,没伤到骨头,我这就给你上药。”说着,把药膏涂在伤口处,又用手轻轻扇了会儿,药膏一时却难干结,他就转身在洞里找着什么,正好看到桌上有方才美玉王撕开的布料,连忙取过来,轻轻地用布料把伤处裹了起来:“幸好没有皮肤破损,不然的话更难恢复了!用布裹好,免得药沾到衣服。爷爷,你可好些了?”其实刚上好药哪儿那么快就好呢,不过邱哥儿此时心里想着一件事,因此就问得急了些。
美玉王打量着邱哥儿,看他的神情知道他此刻定然是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于是慢慢地把裤腿放下来,试着在地上走了两步,说道:“嗯,还好,不那么痛了。小哥儿,收拾下东西,我们走!”
“爷爷,今天我们再在这儿住一晚吧,明天天亮了再走。”邱哥儿说道,显然他正在想的这件事被美玉王说中了:他的容身之地已经被李掌柜和哥哥发现了,听哥哥的意思自然是以后还要经常来看望、照顾他了,那样的话却又和在家有什么区别?和他原本要远离至亲的想法更是大相径庭,所以刚才看哥哥他们一走他就抱定了离开这个山洞的决心。不过经过昨晚的冒雪夜行之后,邱哥儿体验到了冒失的危险,这时反倒劝美玉王道,“他们刚往回走,今天肯定是不会再来的了,最快也是明天赶来,所以我们再在这儿住一晚也无妨。”
“嗯,你说的也对。”美玉王呵呵笑起来,“没想到你考虑事情倒比我这老头子还周全,好,那咱们就再在这儿住上一晚。”美玉王看邱哥儿为人行事有着忠厚诚笃的一面,又虑事周全,完全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倒让他一时有些依赖的感觉,好像自己才更像个孩子了。
“嗯!”邱哥儿答应一声。当晚两个人就又在山洞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天刚亮,邱哥儿起身后查看了美玉王的伤势,又给他换了药,安排着两个人简单地用了早饭后,就开始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