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哥儿踩着慢慢积厚的雪向前走着,听着风在自己的身旁呼啸而过,越来越厚的雪逐渐在脚下发出吱吱的声音,鼻中呼出的气息很快就变成一股白烟飘过。他很快就在雪中走成了一个雪人,摇摇晃晃地向艾山中走去。
艾山越来越近了,看着那熟悉的山影时,邱哥儿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来艾山做什么:“师父!”好像心中滚过一道暖流,心里就升腾起暖暖的希望来:“去找王重阳师父,他当初教我的法子让我清除净了蛇毒,他也一定有办法教我不被饿死!他一定能的,他一定能帮我改变命运!”虽然当时王重阳并没有答应收他,但是在邱哥儿的心里,王重阳已经是自己的师父了。
想到这些,邱哥儿的热泪淌下来,不过随着泪水淌下来,心中就像突然被阳光照亮了,毕竟是有了一线希望。“找到师父,他一定有办法!”想起当初师父在自己身处危难之时飞身而出,将自己救离蛇窝;想起他不顾疲劳为自己家送去灵艾,虽然灵艾并没有救回母亲的命,但毕竟还是救了李掌柜夫人的命啊;想起妹妹云朵一直以“神仙”称呼他,想起他所具有的神通,邱哥儿心中不由信心大增。“他一定能够教我脱离饿死的命运!”邱哥儿这样想着,竟丝毫不觉得疲劳,步子只是越来越快,任凭风雪在他的脚下旋成一股小旋风,随着他半跑半走地向艾山一路飞奔而去。
夜色渐深,山中的雪下得更大了。路面上,积雪已经漫过了邱哥儿的脚面,脚踩到雪面发出长长的摩擦声,然后才能落到硬实的地面。这场雪到底有多大?邱哥儿说不上来,在他今后的记忆中,只记得那天漫天飞舞的飘飘白雪,和腹中难忍的饥饿。
当时一门心思要离开宝玉阁,远离自己的亲人,本来忙碌一上午都没有吃东西,午饭时就已经饥肠辘辘,却因为心里着急离开而没有吃,现在已是夜晚时分,一路上只顾狂奔,根本就没有心情停下来吃饭,肚子不饿才怪呢!
可是环顾四周,白雪茫茫,人影全无,尤其是在这严冬时节,平时结满野果的果树此时已是连树叶都不剩一片,地里的庄稼该收割的已经收割,没有收割的只有今年的新麦,应该是刚长出寸把来长,正在厚厚的积雪下沉睡着。肚子咕咕叫起来,头上慢慢冒着虚汗,原本支持着狂奔的一时血气之勇已经渐渐消失,疲累、无力慢慢包围了身体。
“再坚持一会儿,再走一段路就到了!”邱哥儿给自己鼓着劲儿,强自支撑着向熟悉的山路走去。去年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那是在母亲病着的时候,自己上山为她寻找灵艾。虽然走的是同样熟悉的山路,现在却是和当时完全不同的心情,那时心里是充满希望的,所以每天虽然也累,但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不畏惧路途遥远,不畏惧山路崎岖,只是一门心思地前行。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陪伴自己的只有脚下吱吱作响的踩雪声,还有就是心里无边的悲凉,和沉重的命运的压迫感。“总归我是要饿死的!”想到这一点,少年的心里怎么还会有之前那样无穷的动力呢?此时,支撑他的就唯有找到王重阳师父,让他教自己法子,去改变这残酷的命运!
厚重的雪落在山间的树枝上,有的细小的树枝就发出轻微的脆响,随着雪团一起坠落下来。雪堆满了路面,前行越来越困难,曾经熟悉的山路在微薄的光线中也变得越来越难以辨认,终于,走来走去,邱哥儿在山里迷路了。
“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啊?”又一次站在一个路口时,邱哥儿停下来,呼呼喘着气,努力分辨着去往那个山洞的方向,“向左走?可是我记得旁边没有那么大块的石头!那就向右,可是,我记得明明是向左手的方向走的啊!”他犹豫着,风雪虽然很大,但是一路的狂奔,再加上肚中饥饿,他全身湿漉漉的都是汗水。“不管向哪个方向走,我这会儿可千万不能停,一停就会被冻死的!”这样想着,邱哥儿决定走左边的路,“那块大石头肯定是后来滚下来的,走左边的路是对的!”这样想着,他就向左边的路走去。
一阵呼啸的北风迎面向他吹来,把他吹得几乎要倒退几步,原来向左边走正是一个风口,迎风前行,让他更加步履艰难,身上的汗被这突然加大的风一吹,冷冰冰地粘在身上,衣服立刻也变得冰冷起来。
“哈,好冷!”邱哥儿双手抱肩,蜷缩起身子继续冒着风雪前进,可是想要在这条路上前行谈何容易,正处于风口,长风直贯而入,好像一头呼啸的猛兽,单单对着这瘦小的身影就猛扑过来。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邱哥儿几乎寸步难行!
夜,深沉地笼罩着;风,无休无止地呼啸着。无声无息沉默着的天地,不知道正有这样一个少年被逼到了人生的绝尽之处。他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是在这无尽的风雪中坚持着向前走着,不知道希望在哪里,不知道生机在哪里,只是一个劲儿地顶风冒雪地向前走着,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