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承度。
她没有忘记他在片场时看着她的目光,也没有忘记他最后碰到她的手指时的余温。
可是怎么让段承度帮她却是一个难题。
她连接近他都接近不了。
更别提他说不定只是一时起意。
这个机遇急不得,她只能慢慢等待。
她或许也可以去找顾念的对头,可是她没有关系,也不可能见到那些人。
她只能慢慢筹划。
可是就算是在大学里她也不能得到安宁。
不管她去哪里,她都能看见有人站在她的身后,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那个就是那个聂闻吧。”
“看着像,应该就是她。”
“没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聂闻本来不打算理会,而她向来对流言蜚语置之不理,可是就连辅导员也找到她谈话了:“聂同学,你也知道,最近网上有一些针对你的不好留言……”
她冷静地抬头看了一眼辅导员:“老师,既然您也知道是针对我的,那您为什么还会相信呢?”
辅导员只是看着她,顿了顿:“聂同学,还是希望你先考虑一下自己。学校不会开除你的学籍,可是我们希望你这一段日子先休学一阵,等到事情平息有个结果之后再欢迎你来复学。”
女孩儿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她还能怎么样呢?
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她还是那一副朴素的打扮,双肩上背着一个包,没有往后看一眼。
聂闻以前不是不知道钱和权的厉害,可是她从来有想过这两个字竟然可以这样简简单单地将她生命中的轨道摆得越来越乱。
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芸芸众生的一员罢了,怎么可能抵抗地过这种看不见的恶意。
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她可以功成名就,她绝对不会再受这样子的窝囊气。
可是她首先得摆脱这样的困境。
聂闻到底应该怎么办?
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想出来,可是她一打开门,却看见了聂家成和李爱莉等在门口。
倒是稀奇。
他们鲜少在十点之前回家。
更何况聂家成如果不是每天喝得醉醺醺的话是不会回来的。
李爱莉依旧是怯懦地朝她笑了笑:“闻闻回来了?今天的钱有吗?”
她没有看他们,只是将自己的鞋脱了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了门口:“今天没有,我去上学了。”
李爱莉胆怯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聂家成,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闻闻,这样不行啊,你可得帮帮妈妈啊……”
聂闻听到这句话之后就知道她恐怕又是在外面欠了债。
这到底是第多少次了。
她低下了头,沉默了一瞬间:“多少?”
“十、十万……”李爱莉看着表情都要哭出来了,在聂家成的身旁不停地发抖。
看到她脸上破的一道口子,聂闻知道聂家成可能已经对她动过手了。
这就是她的父母。
聂柔柔躲在沙发上,睁着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明明现在还没有争吵也没有冲突,可是她就是觉得压抑。
女孩儿不说话。
李爱莉看上去更害怕了,战战兢兢地拽住了她的手臂,想着要离聂家成远一点:“闻闻,你一定要帮帮妈妈啊,妈妈如果换不了钱,他们就要把家给拆了。”
聂闻听着这道声音,只觉得满心疲倦。
“是吗?”她低着头,听不出语气。
“闻闻,妈妈害怕啊,妈妈发誓,过了这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赌了,永远也不赌了,我发誓!”聂家成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而李爱莉越来越着急,指甲陷进了聂闻的皮肉里。
可是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那次是五万,女孩儿想,还有上上次,上上上次。
总之李爱莉有过无数痛哭流涕、想要一改前非的时候,可是事后她从来都做不到,日复一日地上了赌桌。
从她妈的身上,聂闻学到了承诺算个屁。
她已经为她还了无数次的债了。
而这一次她最终无能为力。
因为她也想作为一个人活下去。
为自己活一次。
其实聂闻也不喜欢顾念。
说实话她是有一些嫉妒顾念的。
嫉妒她可以随便打打闹闹,撒娇耍赖,骂了人也永远有人为她收拾烂摊子,而聂闻却永远在为生活疲惫地奔波。
从早到晚,她几乎连一刻合眼的时间都没有。
她最终抬起了头,直视着李爱莉的眼睛:“我没钱。”
聂家成火冒三丈地一步上前,拽住了她的衣领:“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她平静地看着他的脸:“爸爸,我没钱。”
那个男人将她一把推到了墙上,磕到了头,而聂闻没有站稳,摔了下来,听到聂柔柔一声尖叫:“姐姐!”
小姑娘连忙跑到了她的面钱,伸开了双臂,挡在了聂闻的身前:“不要打我姐姐!”
聂家成却看也不看她,直接一巴掌抽在了聂柔柔的脸上:“滚到一边去,你这个赔钱货!”
小姑娘被一巴掌打倒在地,懵懂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嘴角渗出了一点血,一脸想哭但又哭不出来的倔强。
聂闻猛地站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聂家成推了回去,扶起了聂柔柔,将她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我跟你说了没有钱。”
聂家成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她们,鼻翼微微掀动,脸上青筋暴起,看上去狰狞而可怕:“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现在让你拿出钱来倒是没有了!”
女孩儿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嘴角浮起了一个冷笑:“吃你的喝你的?这些债这么多年来我从十三岁就开始还,现在已经还清了!从十六岁开始这些年来都是我交的房租,我买的吃喝,我还的债,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养了我?”
“聂家成,你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人。”
男人看着女孩儿满是嘲讽的脸庞,脑子里“嗡”的一声就要想上前一步。可是他看着她冷淡至极的眼睛,却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前。最后他只能满脸赤红地一指大门,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聂闻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好,我会的。”
她想,这一天还是来得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