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李雁行在梦里见过无数次。
见到了他,她只感觉兴奋到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指尖几乎忍不住地颤抖,连同星河都开始随之微微发颤。
她体内的杀意太明显了。
平时沉重的星河只感觉在此时太轻了,轻到她只想要一刀朝着他的头脸劈下来,一分为二。
她想要看到他头颅落地的场面,看到星河上沾染他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渗进地里。
李雁行要以他的血肉来祭李恭之的在天之灵。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此时他们两个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个人杀父的血海深仇,更是隔着千军万马的安危。
死人已死,活着的人却还活着。
她不能为了一时的意气而丢下自己的军队。
她是一个将军,而将军的职责便是保护好自己的将士。
李雁行最后凝视了一眼那个身影,咽下了所有的仇恨,毫不犹豫地转过了头,带着身边的步兵朝着正前奔袭过去,将突厥骑兵包围起来。
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在远处,延术看了一眼那个渐渐远去的少女,勾起了唇角。
他倒是小看她了。
慢慢抽出一支箭,他瞄准了李雁行,随后拉满了弓弦,射/了出去。
那支箭快到她的亲卫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李雁行轻而易举地挥刀砍断了箭头,随后远远看了一眼延术。
她知道他没有想杀死她,反而更像是在似有似无地戏弄她。
这个人倒是奇怪。
延术并没有参与战争,指导的依旧是哥舒成。很快那些突厥骑兵就被从后冲上来的大唐铁骑包围住了,杀得片甲不留。
李雁行坐在马上,看着向远处逃去的突厥骑兵,没有指挥人追上去。
延术在此,她不能冒失。
这仅仅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手。
而他却没有下场。
可是他们两个却在过目的电光石火时间内知道,彼此是对方这一辈子的劲敌。
延术随着骑兵撤退,却半道上停下马,转过了身,看了过来,夕阳之下,他好像是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他比大多数突厥人俊美的脸让她有一时间想起了那个少年,却发现他们两个的眼睛并不相似:“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雨朝他飞了过去,却见他不慌不忙地一一挡下了。
李雁行拔出了背上绑着的弓,抽出了一支铁箭,眯起一只眼睛,瞄准方向,随即指尖一松,那根极重的铁箭便离弦而出,如同一道闪电一般一闪而逝,朝着延术的腹部射/了过去。
他像是没有料到她能射/出这么一箭,退后几步,拿刀挡住,虎口被震得微微发麻。
李雁行没等他回过神来,又一箭射了出去,这回瞄准的是他的头部。
在如此的攻势之下,她的第五支箭划破了他左臂的盔甲,带出了血。
延术的脸上终于不再带了那种轻佻的笑容,反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雁行,用右手扯了一下缰绳,朝着汗国的方向骑了过去:“今天是在下低估将军了,等来日再见,延术必不会再犯此错误。”
他的官话说得十分标准,随后他看都不看,弯弓射出了一箭,直直朝着大唐城墙上的旗帜冲去。
城墙上的守卫一时来不及,眼看旗杆就要被射中了,却忽然被推开,随后便看到一个少年将旗杆生生一拉,这才险险地避开了那支箭。
李雁行看着,对他忽然笑了一下。
少年白了她一眼,松开了旗杆。
李雁行看了一眼身边的将士,提刀将手臂举了起来:“驱除鞑虏,天耀大唐!”
“驱除鞑虏,天耀大唐!”数万的将士声音雄厚,连绵不绝。
他们的身边有着战死的突厥骑兵,也有着战死的袍泽兄弟。李雁行看了一眼突厥士兵:“砍下脑袋,派人扔到汗国边境。”
顾笙点了点头,问到:“那这些尸身?”
李雁行没有看它们一眼:“烧了吧。”
她知道,两国交战,苦的总是士兵与百姓。
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不管是突厥还是大唐。
……
回到军营后,她脱下满是血迹的铠甲,踏进了浴桶,拿下头冠,任由翠翠在后面为她温柔地梳理着长发:“将军累了吧。”
“是有一点,”她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不过他突厥来一次,我便砍他一次。”
翠翠看着她的侧脸,伸手轻轻摸了摸,笑了笑:“我相信将军。”
这是她的将军,无所不能。
“翠翠,你帮我把那个小傻子叫过来,”李雁行也弯了弯嘴角,“我找他有事。”
翠翠撅了撅嘴,撒娇道:“将军有我还不够吗?”
李雁行一下战场,嘴马上就开始贱了起来,任由怎么遮拦也拦不住:“那是当然不够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那都是最起码的。”
翠翠“啪”的一声将湿发全都扔在了她的脸上,痛得她嗷嗷叫了起来。
可是李雁行不敢抱怨。
毕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那一张嘴是真的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