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倚靠在门框上,两条腿拢在一起,双臂交叠,抬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二老板怎么今天想到要见我呀?”
庞源微微笑了笑,看着这个女人。
有一种好看叫美而不自知,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知道自己美得无懈可击,因此也就毫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妩媚,仿佛要昭告全天下自己的美色。他做了一个赔罪的手势,无奈地看着她:“庞某平日公务缠身,不好抽身,如今才见到朱小姐,倒是庞某的损失了。”
她冲他眨了眨眼睛,眼线向上扬起,勾出一抹艳丽的弧度:“二老板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为百乐门打工的,何德何能让您如此客气呢?”
他摆了摆手,举起茶杯向她敬了敬:“朱小姐坐,叫我庞源就好。如果朱小姐都只是百乐门一个打工的,那么庞某岂不更是一个吃白饭的?”
朱砂提着裙摆来到他的身边,缓缓坐下,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的上面,弯曲的角度上它们看上去更长了,笑道:“我可没这个胆量直呼您的名字。您叫我朱小姐,不如我就叫您二少好了。”
庞源点了点头,为她倒上一杯茶:“朱小姐愿意的话那也可以。”
他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漂亮,一股水线从茶壶中慢慢倾下,倒入茶盏中,上面浮起渺渺白烟,将他的脸挡在白雾之后,看上去儒雅又温文,像是古代书中的那种雅致贵公子。
朱砂忍不住想起了庞征。
庞征向来不喝茶,只喝咖啡与酒,说是喝不惯茶的苦涩。他与他这个文绉绉的弟弟可谓是有着天差地别,若不是眼睛长得相似,都是带着一种狭长的曲线,不然看上去都不像是同一个父亲所出的兄弟。
“朱小姐?”
她听见庞源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冲着他勾了勾唇:“二少生得太好了,可谓是人中龙凤,我忍不住都看呆了。”
庞源摇头笑了笑,将青花的细瓷茶杯递给了她:“朱小姐真会说笑,在庞某看来,这房中唯一的美人,便是朱小姐一人了。”
朱砂眼睛眯了眯,看上去颇有一些自得,就差直接点头说是了:“二少不介意我向您借一点火吧?”
他穿着一身淡灰色的长褂,上面绣着祥云暗纹,在灯火下发着莹润的暗芒,胸口处却有一个精致的口袋。庞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铜质打火机,却没有将它递给朱砂,反而用指头打上了火,用手掌护住火苗,看向朱砂:“朱小姐?”
朱砂将细长的女士香烟放在双唇之间,轻轻凑了上前,用他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他的鼻尖就快要碰上了她的秀发,仿佛正在嗅着她发上的芬芳。两个人看上去格外亲密,仿佛一对互相拥抱的爱人,直到朱砂收回了身子,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将白雾吐了出来。
她的侧脸在雾气中看上去格外妖冶。
他们就静静地等着她吸完这支烟,没有说话,直到她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
庞源看着她,向她提了一个要求:“朱小姐可以为我唱一支歌吗?”
‘
朱砂扬了扬眉,想起了庞征对她说过的话。
庞源的母亲以前也是百乐门的一个交际花,后来嫁给了庞德安作为他的第二房姨太太,生下了他唯二的儿子之一。她曾经也是上海滩最有名的美人,只不过红颜命薄,庞源五岁的时候便得了病,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一代绝色佳人从此香消玉殒。
她好像懂得了为什么庞征会让自己去勾引庞源。
“二少想听哪一首?”
他微微抿了一口茶,依旧挂着那一副温和尔雅的神色:“哪首都好,只要是朱小姐唱的。”
朱砂冲他弯了弯嘴唇:“二少好眼光。”
她想都没想,没有唱时下流行的歌曲,也没有唱外国的颂歌,而是唱了一首“子夜歌”。
女人的嗓音柔婉,带着一丝沙哑低沉,吟唱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曲调:“……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庞源闭着眼睛,手指弹着茶杯,仿佛在迎合她的拍子。
她唱到“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时,调子忽然一变,变得暧昧多情,庞源睁开眼睛,看着她,却发现朱砂朝他眨了眨眼睛,里面一片风流妩媚,带着欲语还休的媚色,如同一只修成人形的狐狸,带着千年入骨的妖冶。
眼前的这个女人脸色素白,眼睛如同狐狸一样细长,带着无法忽略的妖娆,就像一阵甜香的凉风,吹皱了他心中的一池春水。
庞源向来自认克制,不过此时他的心尖忽然一紧。
只不过他没有当那是一回事。
他静静地听她唱完,然后拍了拍手掌。在她抿了一口茶的空档,他看着她说:“朱小姐是一个聪慧的人,想必也看出来了我对您十分感兴趣,不知道愿不愿意跟庞某一起走?”
朱砂眼睛转了转,里面仿佛有一汪秋水,波光粼粼:“还希望二少体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