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你……”佐助狠狠地抬起了头,手中的剑刃又一次抵住了鼬的攻击。面对不愿再开口的鼬,佐助喊道:“你言尽于此——那么,对花时姐呢?难道也‘言尽于此’吗?我知道……你明明对她……对她……”
宇智波鼬反手横过短刀,用手抵住刀柄。他深红色的眼眸毫无波动,最终,口中轻轻说道:“她已经……不会再改变了。已经够了。”
即使再相见,她也不会为了鼬这个已经没有关系的人停下脚步。如果太过咄咄逼人,她反而会横刀相向。鼬可以想到她的反应——一定是声嘶力竭地对他或者佐助喊道“我已经替你承担了罪责并且原谅了你,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言尽于此,便是言尽于此。
他和花时之间应该说的话,早就在交托止水眼睛的那个晚上说完了。
她也是无辜者,被看不见的手推着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比之佐助,她甚至都没有一个在背后可以倾心依靠的人。
宇智波鼬曾试图成为她的引导者,想要她脱离这道漩涡——只是,同时要权衡佐助的宇智波鼬,根本无暇顾及两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二者之间,他必须舍弃一个人。就像在村子和家族中,必须选择其中之一一样,在佐助和花时之间,他也只能顾及一人。
已是已死之人,然而宇智波鼬内心却有着惆怅。
——如果他可以早点正视佐助的存在,也许这个孩子拥有可以改变父亲、母亲,乃至宇智波一族的力量。这样,止水就不会死,家族就不用覆灭,世界也不用走至这样一步,花时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佐助!”想到此处,宇智波鼬抬起了头,对佐助说道:“不要在这里和我缠斗!快去找出秽土转生的术者。”
“你……”佐助恼怒地反手一击,说:“你总是这样!难道保护忍界、保护村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无论是花时姐,还是我,在你面前都只是‘言尽于此’吗?”
——不,不是那样的。
宇智波鼬紧紧地盯着佐助,手中的短刀划过一道锋锐的亮芒。他说:“……佐助,我是你的兄长,也是你必须逾越的一道高墙。我会陪着你成长……无论你是憎恨我,或是喜爱我。”
他都会,一直深爱着佐助。
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亲情尚且可以放下不提,更何况寥寥无几,仅剩关切和愧疚的爱情。
虽然痛苦挣扎不已,佐助还是选择了遵从他的意志,告别了可能是最后一面见到的哥哥,前去寻找秽土转生的术者。
安静下来的树林中有着水滴溅落于水洼的声音,深绿色的枝叶摇曳在枝头。柔软的水珠半挂在细细的茎干上,映射出扭曲的世界来。
一直没有受到操纵的长门此刻忽然站了起来,对鼬说道:“走吧。”
术者继续操纵他们前行。
也许不久之后,解开秽土转生的光芒就会满布世间,所有污秽的尘埃都会飞舞离去,不再遮掩阳光,那些被打扰的亡灵,也会离开这个充斥着烦恼的世间,回到往生的净土之中。
宇智波鼬扶着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长门,穿梭过莹着露珠的林间。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回到很年幼的时候。他认识止水不久、刚从忍者学校毕业,所有的孩子都是天真无邪、懵懂不知事的,他也很纯粹,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家族的命运。
愿时光停留于某个夏日,炎热的空气压弯了高大的树木,深绿色的树枝半挂在枝梢,湛蓝色的天穹中飘着几抹渺远的白。他牵着矮矮小小的佐助站在族地的街角,悄悄地立在原地,用脚尖磨蹭着铺着石子的路面。
佐助被炎热的空气催的昏昏欲睡,一点一点着脑袋,已经点了八下,圆滚滚的脸看起来很是可爱。族地墙上一排上红下白的团扇,从左向右数过来有十七把,等到过了这个拐角,还有四把。下面的砖基年代久远,看起来很斑驳。
族地外有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啪嗒啪嗒跑的很是轻快。
嗯,就快要到了。
不早也不晚,不快也不慢的一眼。
只不过当那人和他擦肩而过打招呼的时候,他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假装自己只是偶尔带佐助出来闲逛,恰好在此地遇上她罢了。
大概是,从那时候起——便已“言尽于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