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于断崖之中响起。无数起爆符接连被引爆,火焰向着黑暗的深处迸落而去。爆炸掀起的海波起伏拍打着,最后纷纷落入断崖之中。蒸腾的烟气蓬蓬然直上,在海面上飘散开来。
汹涌的爆炸一直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数量庞大的起爆符使得海面上飘满了白烟。如果有人身处于起爆符之中,想必早就被那连环不断的疯狂爆炸碾成了齑粉。雨势略略减小了一些,不像先前那么磅礴。这渐弱的雨水无法浇熄火焰与烟气,只能任凭一片朦胧的白烟包围了海面。
花时跌坐在海面上,急促地呼了几口气。
直到爆炸的声音渐渐变弱,她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她的肩膀处被炸开了一道伤口,皮肉外翻着,正不住地向外淌着暗红色的血,毛糙破碎的布料一碰到肩膀上的伤口,便使得疼痛加剧。这份疼痛,提醒着她刚从死亡面前逃过了一劫。
虽然肩膀的伤口狰狞可怕,她却无暇顾及。使用别天神让她的眼眶中也泛开了异样的灼热和疼痛。她伸手捂住右眼,冷不防抹到了眼眶下的血迹。她的视线透过指缝,落向了海面,海水的波纹在视线中分分合合,交叠变幻着。
不多时,瞳力不继的写轮眼便自动闭合。花时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道没有消失的断崖,确定自己确实还活着,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连环起爆开始之前,她的别天神终于可以发动。她没来得及篡改小南起爆的意志,只能让小南的纸式神将两人一同送出爆炸的范围。
花时看着眼前的小南——小南的状况比她糟糕多了,现在她正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她剩余的查克拉就连维持普通的形态变化也做不到,她头顶的那朵纸玫瑰也散了开来,飘落在水面上。
别天神的持续时间可能更短了,花时不再犹豫,立刻问道:“长门的身体在哪里?”
“东边的高塔。”小南喘着气,说道:“从左侧进入后的第三扇门,术式的结印是子-丑-卯-未-酉。”
“多谢了。”看着低垂着头的小南,花时敛眉道谢了一声。她想伸出右手,右肩处外翻的伤口却逼迫她皱起眉头,动弹不得,于是她便改换了左手,单手扼住了小南的脖颈。
“背叛的人必须死。”花时冷声地说道:“原本我是不想杀你的——只是你被人蒙蔽了双眼,已经阻碍了我的路。”
小南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却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歪着头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她淡紫色的发胡乱地贴在面颊一侧,琥珀色的眼眸无神地看着花时。忽然间,她的挣扎又剧烈了起来,开始伸手试图掰开扣在自己颈上的手。
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微弱地从喉中挤出了几句话:“那家伙是黑暗……终有一天,你也会被吞没……我已经找到了、找到了……”
剩余的话来不及出口,她便身体一软,再也没有了动静。花时松手,紧闭着眼的小南便摔落在水面上。因为失去了查克拉的托浮,她只能堪堪地飘在海面上,大半个身体都沉入了海中。
果然,别天神的持续时间再一次缩短了。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有些烦躁。更令她觉得不安的,则是濒临死亡前脑海中的想法——她竟然荒谬而可笑的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想要去相信一个本当是敌人的人。
对于一个如她这般的亡命之徒来说,这样的信任是最为可怕的。这种因为长久的习惯而产生的奇异的信任,应该在发端处就被狠狠地掐灭。
“荒谬。”小南已经不能再说话了,花时却对着她的躯体发出了冷哼:“你就在地狱和长门一起为自己被欺骗了而后悔吧。‘你的光’这样的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正如这雨隐村会一直被雨水所笼罩一样。”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一抹光亮照到了身上。她惊诧地抬起头,发现常年笼罩着雨隐村的阴云竟然散开了,那经久不歇的雨水竟然也停下了,天空中露出了一道浅淡的彩虹,横架在两道连绵不断的云间。
“这是怎么了?”花时诧异地说道。
虽然诧异,她却丝毫没有将这天象和刚才的话联系到一起去。她一手提起了小南的领口,拖行着她,按照小南死前所指引的方向,找到了存放长门尸体的所在。
小南将这处空荡的大厅精心装饰过,用白色的纸玫瑰铺满了一地,大理石的石柱上雕刻着神祗与天使,为死去之人指引着升天的方向。长门和佩恩天道双手交叠在身前,衣衫齐整地躺在纸玫瑰丛中,如同睡着了一般。
花时将小南的躯体随手丢在了长门的身旁,低声说道:“我可不像你一样,对过去的同伴毫无眷念之情。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我让你和你的神祗同茔而眠,我已经足够仁慈了。”
小南的躯体摔落在长门的身旁,斜斜地靠在一侧,纸玫瑰丛也变得杂乱了一些。
室内寂静无声,无人回答。长门的一头红发已经尽数化为雪白,他苍白的面孔上保持着一个僵硬的笑容,大开的眼内,是那双拥有莫测瞳力的轮回眼,深浅不一的紫色与树轮一般的纹路萦绕其中。
花时将轮回眼从长门的眼眶内取出,装入随身携带的玻璃瓶中,两枚眼球在深褐色的药液中安静地浸泡着,直直地盯视着她。
这就是可以操控生死的眼睛……
花时眉间一凛,她果断地将瓶子收入了袖中,站起了身。
她忽然想起了鬼鲛曾经说过的话——“直到死前,你才可以看清自己。”
濒死的那一刻所想到的,是最真实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