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深切热爱村子、向往着和平的男人。
……男人吗?他不过只是一个少年人而已吧。村子里和他同龄的人,都只是中下忍的水准。像鹿生和阳斗那样的,生活在家庭保护羽翼之下的少年。
那个时候,他凝视着她,说想要多看她一眼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她连同家族的历史一起抹杀埋葬了吧?
犹如有人猝不及防地将她从美梦中唤醒,宇智波鼬亲手将另一条从未见过的道路展现在了她的面前。从前属于她的道路上,充斥着光亮与欢乐,她无忧无虑,在哥哥的陪伴下一路走来。而今她被推至了另一条道路上,展现在面前的,除了无尽的黑暗便是茫然与仓皇。
她该何去何从?
失去了家族与忍村的她,又可以去哪里呢?
哥哥还活着吗?真的还会有重见的一日吗?
茫然与震动,如同海水一般从心底涌上,瞬间将她湮没。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最后只是问出了一个极其无关的问题:“……那个孩子,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七岁的孩子,是谁?”
“宇智波佐助。”
“果然啊……”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手臂失力地垂落了下来。
那个为了所谓的村子与和平从而杀死了同胞的人,果然无法对自己最爱的弟弟下手。
“尽管如此……”她低下了头,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胸口的痛楚在一瞬间变得分明鲜活起来,似乎要将她所有的意志都磨去。她说:“尽管……我可以理解,这是村子给予的任务,这是出于对和平的考量,可是……无法原谅,无法原谅。”
“也请原谅我……我只是一个,无法对同族下手的普通人。”她紧闭着双眼,如此说道。
她只是一个被兄长捧在手心长大的、未经挫折的普通人,从未经历过战争,也不曾想过叛乱,却要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失去了最为珍视的哥哥之后,其他的亲人也被尽数杀死。就算她努力想要说服自己去理解这种绝望的正义,最终却无法突破那道本能的障壁。
她不想去关心什么战争与和平,正义与邪恶,也不想参与叛乱,更不想去理清村子与家族的关心。请原谅,原谅她只是一个沉溺于自己世界的弱小者。她只希望拥有自己的家人,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优秀的、无比信任的伙伴,一边是照料自己长大的亲人。感情的天平根本无从权衡,复杂的思绪在心头混做了一团乱麻。
宇智波鼬在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恐怕比现在的她所体会到的,更为复杂深刻吧。
“为了和平而杀死亲人什么的……”她摇了摇头,说:“我还是无法原谅。”
“你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面具人松开了一直搭在她耳畔的手,任凭她的长发重新垂落:“你并没有经历过战争,而他对战争最为厌倦憎恶。这是他的大义,但是,给予他这种痛苦与任务的,则是木叶村的高层。”
面具人的话语,让花时努力从悲伤与茫然中挣脱了出来,她重新警惕了起来,说道:“如果你试图煽动起我对木叶忍村的仇恨,那么可就抱歉了。虽然不知道你的目标,我对成为你的工具,毫无兴趣。”
“……不要误会。”面具人摊开了手:“现在的你,可没有什么成为‘工具’的价值。即使有,那也需要漫长时光的打磨。”
花时一怔。
好像确实如此。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忍,并没有对方为之付出过多关注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她皱起眉,疑问道。
“在那之前,不如先说清楚吧。”面具人说道:“木叶村对宇智波一族下达了抹杀命令,并且使得宇智波鼬成为叛忍,这是事实。包括三代目火影在内的木叶高层,才是杀害你的族人的元凶。”
“那种事情,怎么会……他们……是……”她下意识地就想辩驳,可是话语到了一半,便噎住了。
是什么?
是误会?
这种可笑的话语,就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已经上升到了必须“抹杀”的地步,又怎么会是可以解开的误会?长久以来的摩擦和碰撞,彼此的不满与歧视,她早就看在眼里了。
“先前的你还说过,你不相信任何人。”面具人的语气之中有了嘲讽:“但是,现在的你却又下意识地想为早就腐朽不堪的木叶高层辩驳。应该说你太过天真,还是应该说你那脆弱的、寄托于木叶高层的、对四代波风水门的敬仰太过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