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气吞声了这回,山长一路领着孙荣朝书院内走去,一面听孙荣对着镇书院指指点点,倘若不是因为孙荣是孙夫子的侄子又是县书院派来的人,山长怕是早就把人轰了出去。
“啧,这石板路也太狭窄了,看着就让人难受。”
“这书舍也太破了,在这里怎么能学得进去,不敢想不敢想。”
“哎呦,这什么旮旯的地方,走的累死我了。”
山长咬着牙努力扬起一抹笑容,连带孙荣参观一下书院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寻了最近的路,将孙荣领去了乐课夫子那里。
乐课夫子和准备吟唱的学子都已经在厢房内准备好了,山长低声向孙荣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孙荣毫不客气地往厢房内的太师椅上一坐:
“行吧,那我就纡尊降贵,勉强听一听你们能演出什么嘈杂的音乐。上茶。”
山长立刻示意身后的夫子,将自己囤的最好的茶叶拿出来给这位二世祖泡茶。
在等茶的功夫,孙荣上下打量着正在做最后准备的乐课夫子,大大咧咧地评判道:“唔,你就是这个书院的乐课夫子?我看你长的倒是不错,不过这本事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样,至少和我认识的那些宫廷乐师比起来差远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乐课夫子的教导,学生们对风度翩翩的乐课夫子有着深厚的情感,是以听见有人这样贬斥乐课夫子,不少学子脸色都变了。
示意学生们稍安勿躁,乐课夫子站在房间距离孙荣一丈的距离外微微一笑,十分好风度地说道:
“孙公子眼光毒辣,某不过略通音韵而已,勉力教一教学生罢了。”
乐课夫子的声音素来悦耳,如空谷幽泉鸣涧,但孙荣却丝毫不认为这是乐课夫子的自谦,只当乐课夫子果真不行,脸上的表情十分嫌弃:
“我身边有宫中出来的宫廷乐师,我已经听惯了那种仙乐,你这种粗鄙的音乐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怕辣耳朵。”
说着,竟是连坐都不坐,径直走了出去。山长见状满脸懵,也只好给了乐课夫子一个安抚的笑容,立刻跟了出去。
乐课夫子站在原地,连眼风都未曾分给孙荣半分。他长睫微垂,掩下眸中百般情绪。
宫中出来的宫廷乐师?据他所知,当今能活着出来的宫廷乐师,只他曲闵一人而已。
也不知道孙荣是从哪里遇到了骗子,还真当把鱼目当作珍珠,别说孙荣不乐意听,他曲闵还不屑于弹奏了。
“夫子,那人就这样走了?会不会惹祸?”有学子满是担忧地问道。
乐课夫子曲闵抬眸淡笑:“还以为你们会惋惜练习了那么久的吟唱无用武之地,没曾想你们竟然担心的是这个?”
“那个走了正好,让这种人听我们的吟唱,真是侮辱了我们的嗓音!”
“就是,夫子也不要介意,那个人眼瞎!夫子的才气,只有我们才知道。”
听着学子们七嘴八舌的安慰着自己,乐课夫子不由笑出了声,让人如沐春风。他从不曾在意他人的看法,又怎会受孙荣这等粗鄙之人影响:“行了,不必贫了,各自散了吧。”
学子们闻言便陆陆续续散了回去,杜景略落在了最后,转身关上厢房门的时候,他看见乐课夫子抬手轻抚古琴,眼中情绪涌动。
想起方才孙荣那般带着侮辱性的话语,杜景略稍一皱眉。他记得有传言说,他们这位乐课夫子本身就是宫廷乐师,所以他此刻是想起曾经的什么了吗?
那厢学子们一身轻松的散去,这厢可就苦了山长这老胳膊老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