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晦暗不明,白斗篷祭司缠在手指尖的银丝也染上了血色。
这些闪烁着血光的银丝仿佛从月光而来,绕上他手腕处镶着蓝宝石的银环,在他的指尖飞舞,绞杀一个又一个伪装人类的妖鬼。
以月光为弦,华丽的杀戮,像是为月神跳祭祀舞,银弦编织出的光弧闪烁着凌厉又诡异的神圣光芒,神鬼莫近。
“月华弦?!”一个妖认出了他,“玄京!他是玄京!”
他的名字似乎比他的相貌更出名,玄京两个字像是冰块砸进了热油锅,瞬间在街上炸裂开。
“杂种!”
“哈哈哈哈竟然还敢回来!”
“你知道我们如何处置你的母亲吗?”
“王让你父亲选择。要么是你父亲,要么是我们。”这些妖魔们说道,“总要有人吃掉她的。”
“真可怜啊……”它们说,“人类最会躲藏,要不是人类自愿献出她,我们还找不到她……”
“你的父亲吃了她……是他亲自用獠牙撕碎了她,把她一块块吞进腹中,你若恨,就去恨你父亲,找我们发泄算什么?”
“你母亲一定很难吃。”一个妖突然笑道,“难吃到令你父亲疯狂,他连骨锁都能挣脱掉,头也不回的跳进南山妖火中……”
“想起来了。”妖们嬉笑着,“玄冥少主既然已经化成灰了,那我们也不用看王的面子,就在这里,把这杂种撕碎吧……”
“这是幻境吗?”白斗篷祭司抑制住怒气,他开启了预言能力,轻声念出,“天之眼。”
紫蓝色的眼睛骤然变红,红雾侵染着眼眸,祭司的眉心闪过六芒星的图案,预言给了他答案。
这不是幻境,这是真实的世界,这里,就是他的家乡山海秘境。
祭司惊愣了一瞬,忽然暴怒。
他从没敢用回溯或是预言之力去看留在故国的父母的结局,父亲在动乱之前送他离开秘境,临行前,他担忧母亲的安危,但他相信父亲一定会保护好她,父亲有这个能力,父亲向他承诺过会平定动乱,将山与海,将人类和妖魔统一起来,创造新的家园,一个能让他这样的后代生活下去的家园。
哪怕,无法平定动乱,父亲也有能力将母亲平安送走。
祭司沉默着,睫毛上结了一层冰霜。
他在旅行中,听到了山海国的消息,妖鬼屠城,山海境内,已无活人。他知道这是最坏的结果,但他没有回溯父母的结局,这样,可以安慰自己,他的父母或许归隐了,或许还在某个角落等待转机。
月华弦密密织着绞杀妖鬼的血网,弦杀了最后扑上来的大妖后,祭司收回弦,愣愣站着。
白斗篷上绽放出了血花,似点点红梅映白雪。
他的父亲母亲,死了?
脚下未死透的妖抬起一只手,指着挂在天穹上的血月。
“你……逃不掉……王会杀了……你……”
祭司垂下眼,睫毛上的霜融化低落,可他的脸上却没有泪痕。
祭司冷冷道:“那我就顺便问一句,你们的王,是哪个?”
妖咳血笑。
祭司:“复陵,巫皇,还是说……玄蛰?”
祭司念到玄蛰时,天之眼也找到了答案,妖的手垂了下来,眼珠失去了光泽化为灰白色,死透了。
对于答案,祭司微讶:“是玄蛰叔父。”
夜风刮过,妖月照着铺满街道的妖鬼尸体,不出多时,这些妖尸统统现出原形,那些说人话披人皮的家伙,不过是一具具兽骨。
月华弦割开了祭司的手指,他蘸着鲜血的手指划过双眼。
“天之眼。”祭司轻声念道。
视线如弦般随着风飘向远处的皇城,又飘入王宫。
那里以前是人王的宫殿,而今,被妖王占据。
宫殿里,歪坐在王座上的长发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懒懒抬起眼皮,看着半空。
“叫复陵来。”妖王打了个哈欠,懒声道,“皇城最近混入了许多人类,找出来,撕掉。”
远在郊外的祭司睁开眼睛,蓝紫色的眸子中燃起了复仇之火。
有一瞬间,他想到了那个被流放的异国公主,那天在蓝门外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自己现在的眼神差不多。
街上弥漫起了夜雾,祭司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中招。
“捉到了!”倒地前,他听到了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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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雅凭着嗅觉一路追到了郊外。
太阳落山前,被追赶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现身:“服你了,你是怎么跟上我的?算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太阳要落山了。”
可能因为对方是个还没自己高的小少年,瑞雅抑制住拔剑的冲动,摊开手讨要自己的东西:“把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还给我!”
小少年看了眼即将沉没的太阳,说道:“劳驾,我们先离开这里可以吗?太阳一落山,可有苦头吃了。”
少年拉着瑞雅走向树林,瑞雅一边皱眉无声谴责他的无礼,一边在心中比划着如何用剑戳这名偷蛋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