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风吹过来，将院落中的草屑吹到了曹闺的眼睛里，她快速眨眼，揉了揉眼眶，发现书房外的天空变成了灰蓝色。

案前的图纸堆叠，有很多只画了一部分，在九宫CAD里曹闺直接删除了内存，映射到现实中就是不再在上面做任何修改的废稿。

若是将现实中的画纸也烧了，才是真正的彻底删除，无法找回；若是在其中一张废稿上找到了灵感，则可以重新扫描录取，重新存档。

书房里还是有很多人的，但是大家各有各的活干，曹闺四下张望，视线定在桌边的一个食盒上。

她紧张地提起食盒，将它小心翼翼地从桌上拿开，带出书房，坐在廊檐下，就着橘黄的烛光打开。

里面装的是两只梨，和一张字条：“饿了先吃梨，错过了晚饭就来食堂，灶台上留有饭菜，自己热了再吃。裴端。”

食堂没有一个人，厨娘早就下班回自己家去了，鸽舍里传出来一阵阵“咕咕”声，鸡鸭也回笼，没有了动静。

曹闺给灶台生了火，将留给她的晚饭一一搁上蒸笼，今晚的晚饭，一只鸡腿，一碟粉蒸肉，三块藕夹，和两条小小的糖醋河鱼。

“好吃。”曹闺端着能装下她脑袋的大碗在院子里边吃边视察，木工房一侧的院墙上已经多出了一扇木门，她自言自语，“这院子已经打通了？”

吱呀——

木门被曹闺顶着筷子推开，热闹扑面而来。

难怪说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呢，原来大家都在搬宿舍！

“小师妹！”曹琳和曹杉已经整理好了她们那一间，出来透气是看到了正好休息的曹闺。

曹闺端着碗，嘴巴动个不停，边吃边走过去：“师姐，我选好轴和轴承的毛坯尺寸了。”

曹琳说：“好啊，明天我只有一单生意，有多少轴和轴承要做的，让我心里有个数。”

“四根轴都不一样，轴承有四对，回头我把工序卡画给你。”

“工序卡是什么？”曹琳问。

曹闺放下碗，从怀里掏出她草草画的几笔卡片，卡片上最大的方格里画了一个轴承外圈的俯视图和正视图，下方的列表里写了材料、数道工序、每一步工序要用到的工艺和工具等等。

曹琳看完后非常高兴：“还真是方便啊，这些都不用我来想了。”

“想还是要想的，师姐，你肯定比我懂，有更好的工艺方法一定要告诉我，我们要用就用效率最高、工艺最好的方法。”

“让我也看看！”曹杉拿过工序卡，跟看宝贝一样，反反复复地读那一张草稿纸，“这些都是还没确定的么？我看好些细节都没写上去。”

曹闺点头：“对，但我肚子饿了，想不出来了……”说完，又吃掉一口饭。

曹琳和曹杉大笑，并嘱咐她不要太劳累。

裴端听到笑声走进来，意外地看到了小师妹，朝她招手：“来，给你看点东西。”

宿舍院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是堆放杂物和垃圾的地方，小小簸箕里有一团数量可观的发丝，发尾甚至微微发黄，尤其是在烛光的映照下，特别的显眼。

裴端指着那一团落发和她说：“小师妹，这是今天掉在你脚边的头发。”

！！？

曹闺大惊，她知道自己有落发，但也只是一根两根，声音发颤：“我才十四岁……”

“是呀，你还没有到十五岁呢。”裴端看着她，“你再这么熬夜，十五岁的时候，你就只剩一半头发了。”

曹闺想哭：……

明月当空，桂花香风扫过曹闺的鼻翼，出了刚从陈老手里买下的那个宿舍院子，曹闺听见了浇水声。

一丛昙花直直竖起，前面是湿哒哒的石板砖，钟蘖一件单衣，挽着裤腿，赤脚把木桶中的水倒进榕树旁，披头散发，打缕的黑发还滴着水。

平时，钟蘖都把他的头发被长长的发带缠在里面，只是为了遮挡风尘，减少洗头发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