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宣眉眼一凛,直将那火把照在树丛处,沉声喝道:“何人?!”
“咳咳……呸!呸!”是小孩的声音。
姒意与宗政宣面面相觑了一眼,宗政宣大步上前,一把掀开眼前的树丛,却见是个梳着双环髻的女娃娃,一双黝黑的眼睛溜溜的转,黑葡萄似的,正打量着他。
姒意见到这女娃娃后,更是震惊,“是你?!丫头?!”
“嘿嘿,好巧好巧,姐姐。”她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方才出来走的急,不慎被这藤蔓绊倒了,姐姐,帮我解一解吧,求求了。”
姒意叹了口气,这才上前,“差点被你吓死,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竟还敢一个人出来,不怕熊把你吃了?”
那小丫头笑笑,“我就是来找熊的!对了,姐姐,我相公为何没与你一起?你怎的带了一个叫花子?还凶巴巴的。”
她说着,短粗的手指了指一侧的宗政宣。
“……”
宗政宣抿抿唇,脸色有些沉,可却也不屑与这孩子计较。
呵呵,叫花子?他如今看起来有那么狼狈么?
“一言难尽啊!对了,你找熊做甚?”
“我……”
小姑娘还未曾开口,便听一道咒骂声,“丫丫个呸的,这死丫头不知又躲哪去了,害得我好找……死丫头?!”
“爷爷!在这!你看我碰到谁了!爷爷!”
华老头用拐杖扒拉着树藤,循声而来,看到丫头后刚要骂,可看到姒意后又闭了嘴。
“华前辈,许久未见啊。”姒意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华老头冷哼一声,都不搭理她,抱着那丫头就要走。
“诶,华前辈,您这是怎么了?我记得我可没得罪过您吧?怎么见着我们就要走啊?”
华老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又看了看一侧的宗政宣,疑惑地道:“那个‘祸水’呢?”
“什么?”姒意不解。
“你姘头!长得比你还美那个!”
“……”
“我说华前辈,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再说,上次不辞而别的是你,我还没与你计较呢。”姒意知道这人向来古怪,做事说话也摸不着头脑,所以懒得和他计较。
“哼,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有数。”他思忖片刻,又看了眼宗正宣,不禁开口,“怎的?你俩个没一路同行?你如今倒换了口味了?转投丐帮了?”
宗政宣:“……”
能不能马上沐浴?!
姒意愕然片刻,叹口气,“华前辈,此时说来话长,如今我还得求您帮帮我们才是……”
◎
浓重的夜雾掩住了月光,原本在众人面前那狭窄幽暗的入口,此刻也变得模糊不清,即便是持着火把,也驱不散眼前的模糊。
“主上,此谷底地形错综复杂,白日黑夜,浓雾闭目,怕是要等到十五,月明星朗之日,才能入谷。”原繁恭恭敬敬地道。
祁烨微微侧头看他,“十五?”
“正是三日之后。”
祁烨神色微滞,半晌才道:“倒是我低估了宗政宣,更不该纵着她在此逗留这许多时日。”
他语气虽淡,可原繁却也听出了几分焦灼与无奈,这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祁烨来说,已然是破了例的。
“师兄那里如何了?”
“听闻南昭国师府如今已调派了许多高手,里三重,外三重的给护起来了,国师他更是对外称病,即便是连公主选夫之事,也是交与属下传信呢。”
祁烨笑笑,“他向来如此,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他话音一落,仰头看了眼朦胧的月色,淡声吩咐,“去做准备,三日后入谷。”
“是。”
◎
宗正宣原本那一身锦衣,已脏污不堪,他也只得在沐浴后穿上了这华老头的深灰外袍,虽有些短小,可倒也还算整洁干净。
他顺着小路走到前方的木屋,推门入内,还未等说话,眼前便旋风似的扑来一团物什!
“哇!相公!!香喷喷的相公!”
“……”
几个大人错愕一阵,姒意却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华老头道:“丫头这娃娃了不得,日后相公少不了的。”
华老头无奈叹息,瞪着丫头,佯装凶狠,“过来!死丫头!”
宗政宣也不由皱眉,推开了眼前的这小胖团,走到姒意面前坐下。
他如今虽有些不记得往事了,可言行举止却未改一分,坐着这两腿长凳竟也坐出了一股万人之上睥睨万物的气势来。
华老头上下打量他一眼,啧啧两声,用手肘怼了下姒意的胳膊,调侃道:“你这相好的不简单,看面相贵不可言啊,不知你那姘头看了作何感想呢……”
姒意如今倒懒得理他这等胡言了,直接切入正题,“他受伤了,如今不记得往事,晚辈知道您医术高明,堪比再世华佗,能不能……”
“诶!不治不治!”华老头连连摆手拒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为什么?那上次……”
“上次是上次,这次门都没有!收留你们都不错了,还想着得寸进尺!门都没有!”他语气坚决,说完便抱着愣在那里的丫头走了,边走边嘟囔道:“死丫头,日后不许找好看男人,好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姒意正想着这老头方才的奇怪言行时,身侧却突然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你的姘头,是谁?”
“……”
“什么鬼?那老头胡说八道的,你还真信了?!”
“若非空穴,岂会来风?”他目光灼灼,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姒意倒懒得与他辩解,起身要走,他却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仰头看她,一字一句地道:“无论你从前与那人是何种关系,日后,不必再来往了。”
他霸道依旧,又与她记忆中的样子重叠了,倒勾起了她许多不好的回忆。
姒意神色冷了下来,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