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气喘吁吁的姒意。
她的目光在倒在地上的祁烨身上停留也不过一瞬,又急急上前给宗政宣问安。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八殿下。”
祁烨一见是她,方才所受屈辱尽数抛诸脑后,也不顾身上疼痛,爬起来便踉跄朝她走去, “阿意,你总算来了。”
他话音一落,便又去扯她,姒意不敢有所动作,虽未曾抬头,可也能感受看着自己那道阴寒的眸光。
宗政宣的目光落在祁烨握着姒意手臂的手上,眯了眯眼,沉声道:“北齐质子,触犯宫规,图谋不轨,带下去,仗责一百,以儆效尤。”
他话音一落,众人皆惊,姒意猛地抬头看他,却对上了他一双沉静如潭的眼眸。
卫临也急急上前,跪地接连磕头求情,“太子殿下,请您手下留情!我家殿下并非有意冲撞东宫!再者,我家殿下本就体弱,一百仗怕是要要了他的命了啊!”
宗政宣没理会他,缓步行至姒意身边,微微俯身,淡漠问道:“姒太医以为呢?”
姒意推开了身边的祁烨,半晌才道:“微臣以殿下马首是瞻。”
“姒太医!你!”卫临本以为姒意会求情,可却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冷漠,他也好似豁出去了似的,扯过祁烨,当着众人的面对他道:“殿下,她不管您!奴才求您了,别再听他花言巧语了,她根本没将您当一回事!”
祁烨咬了下唇,满眼水汽,忍者肩膀地痛问道:“阿意不会的,对不对?”
姒意只抬头看着宗政宣,“太子殿下向来赏罚分明,秉持公正,仁德好善,自不会与你们这些闲杂人等计较,殿下,微臣说的句句肺腑,请殿下明察秋毫。”
她话音一落,又俯身磕头,可心却都提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宗政宣终于开口。
“姒太医倒会戴高帽,如你所言,本宫若是重罚他们,那便是本宫好恶不分,轻罪重刑了?”
“微臣不敢!”
宗政宣低嗤一声,“你不敢?”
他话音一落,一侧的宗政郇也小心翼翼地道:“三哥,臣弟也觉得,一百仗有些重了,再说,那位好歹也是北齐质子,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与两国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宗政宣淡淡地瞥了眼在一侧痴痴地盯着姒意看的祁烨,沉声道:“仗责三十,将其禁足宫中三个月,严加看守。”
他说完这话,姒意终于松了口气似的闭上眼睛,任由额角冷汗落没在发鬂。
祁烨被一行侍卫架走,快离开这条小径时,他又挣扎起来,对姒意哭喊道:“阿意!都是我没用,我没保护好阿意……”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却好似鸣钟一般,听得姒意心都微微颤了起来。
他因为她受苦,竟还埋怨自己,到底是谁没有保护好谁?
“你们都退下。”宗政宣突然道。
姒意起身,正想同众人离开,耳畔却响起他地冰冷的声音,“你敢走?”
夜幕终降,即便是夏夜,可姒意依旧觉得寒意侵体。
下颚突然被人抬起,姒意被迫看着眼前这个余怒未消的男人,他眼中的暗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抬手轻轻为她擦拭额角的汗水,讽刺地道:“怎么?心疼了么?”
姒意皱了皱眉,挣扎起来,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力道大的似是要把她的下颚捏碎似的。
“殿下!”她痛呼一声,他这才放手。
宗政宣冷笑,拿出方才从祁烨手中夺下的白玉簪,“原来,逛街市凑热闹是假,为一个傻子买玉簪才是真。”
他说着,兀自欣赏起了那白玉簪,“这般廉价的成色,若放在东宫,连一块梁上的瓦都不如……不想那傻子竟这般珍惜,呵呵……”
姒意咬了咬唇,伸手去抢,可他握着玉簪的手却先一步松开——
‘啪嚓!’
那玉簪掉落在地,碎成了几段,姒意不解地瞪着他。
“本宫不想要的东西,即便毁了,旁人也不配得。”
他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听闻吏部尚书的儿子便是个先天的痴儿,你既非要买椟还珠,那本宫便成全你,明日便请父皇将你许给他,如何?”
宗政宣说这话时,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倒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
可让他失望的是,姒意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截了当地道:“那微臣多谢殿下了。”
“你!”宗政宣被她气得心口发堵,脸色阴沉如水,半晌才凌空点了点她,“呵呵,好,你真好!”
他话音一落,再无多言,大步离开了。
姒意看四周无人,这才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了那碎裂成几段的玉簪收好。
夏夜里急雨来的快,姒意回府之后,原本繁星点点地夜空便骤然阴沉下来,葱郁的树叶被突来的疾风吹得沙沙作响,俨然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玉翠看出了今日姒意心情不好,没敢多问,只默默放下热好的饭菜后便退去了。
姒意拿起碗筷,脑海里尽是今日祁烨被欺负时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吃了口饭却觉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再咽不下去了。
“啪嚓!”
姒意突然起身,将手中的瓷碗摔了个粉碎,青色地面上顿时一片狼藉。
门突然被推开,玉翠惊愕地看着地上洒落的米饭,退去两步,这才讪讪开口道:“小姐,东宫的夜护卫来了。”
“你与她说我头疼,不见。”
“可是……”玉翠的声音有些犹豫忐忑,姒意皱眉,回身才见夜风就站在玉翠的后侧。
他笑了笑,上前一步给姒意行礼,“姒太医,属下是奉命前来,太子殿下有言,无论姒太医是何情状,即便是抬……也要将您抬过去。”
玉翠平日里只在府上伺候,上次太子殿下亲自来府上已经够让府上众人吃惊,这一次又是深夜来请,难免让人多想,再加之最近皇城中盛传的一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