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宣身形一僵,紧接着便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声,姒意无奈,只好给他端茶顺气。
“殿下,先喝口水。”她将水送到他的面前,可却又被他一把挥在地上,茶盏碎了几辦,水洒了一地。
宗政宣两颊发红,胸口微微起伏,坐起身靠在床柱处,冷眼看着姒意,眼里像有刀子飞出来似的。
“将本宫气死,你便舒坦了,是不是?”
“微臣怎么敢?”
“呵呵,还有你不敢的么?”宗政宣话音一落,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胳膊,猛地往前一拽,微微低头看她,终于问出了口,“为何拒绝?你不是给本宫写过情信么?不是舍命救过本宫么?不是心系本宫么?谁让你拒绝的?!”
见姒意沉默低头,宗政宣冷眸微眯,一字一顿地道:“姒意,你好大的胆子。”
他说这话时,眉宇之间尽是凌厉,自有一股雷霆将至的帝王威仪,让人莫名害怕。
“微臣已同殿下解释了,微臣从前只是年少无知,恬不知耻而已,微臣如今已经懂了……”
“莫要再说这借口搪塞本宫。”他突然打断她的话,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薄唇几乎贴近了她的侧脸,滚烫的气息让姒意背脊发凉。
“从前是我对你不好,我如今也后悔,可你还想我如何,嗯?”他终是叹息一声,无奈开口。
她这般不冷不热,不喜不怒,他当真无法了。打不得,罚不得,冷着她也是自己难受,强取更是怕她更怕。
姒意眉头紧锁,本想推开他,可脸颊却突然一热——
宗政宣吻了下她的侧脸,“若我与你赔礼,可能解开你的心结?你可愿再信我了?”
宗政宣这般语气,已然是前所未有,哪怕是在皇上皇后面前,他都未曾如此,只是面对她,他始终是没办法的。
“殿下,微臣……”
她话还未曾说完,便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方才那番话,已然是他活这么久说得唯一的‘软话’了,如今怎的也无法再说出口。
“本宫既看中你,你便再无旁的选择,姒意,这便是你的命了,懂么?”
姒意眸光发冷,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将他推开,“殿下虽是天潢贵胄,可又不是那天上的司命星君,怎的就随意判了我的命呢?”
宗政宣幽暗的眼底涌出丝丝怒意,“如你所言,本宫方才说的都是废话,是么?”
“微臣不敢。”
“你!”
她反反复复只用这话搪塞自己,惹得宗政宣气血上涌,抬手抵着胸口,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姒意眉心一蹙,正要上前,却又被他推开。
“滚,本宫不想看到你。”他微微喘息,沉声开口。
“是,殿下。”姒意与他一礼,亦不带一丝停留,转身便走,干净利落。
她行至门口时,身后却传来了他的沉声警告,“姒意,本宫从来不是什么善人。”
姒意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身看了眼身后,只觉得未曾点灯的内殿黑黢黢的,好似一张巨大的口,随时能将她吞没似的,让她莫名生出几分恐惧来。
“多谢殿下提醒。”她应了一句,匆匆离开了这让他窒闷的地方。
姒意夜里未曾睡好,总是噩梦连连,天还未亮便清醒过来,看着医术上记录的时日,才恍然记起今日是那小傻子的生辰。
今日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低的好似能压下来似的,恰有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姒意去太医院之前仔细将那白玉簪收好,一侧为她梳头的玉翠见了,笑得有几分狡黠,“小姐是要给什么人送礼么?”
姒意白了眼她,“小小年纪,如此鸡婆,该打。”
“诶呀呀,奴婢知道错了。”玉翠讪讪说着,竟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朵小小的绒花别在她的发髻处,满眼惊艳,“小姐生得多好,即是不施粉黛,不戴金玉,只用这小小的绒花装饰,亦是清丽绝伦,超凡脱俗呢……”
姒意回身看她,笑得有些邪恶,“我看你也不赖嘛,可不能误了这花儿一样的年纪,明日我便让福叔给你安排婚事,给你找位如意郎君……”
姒意知她不禁逗,如今果真脸红了,急得跺跺脚,娇羞道:“小姐!”
姒意得意地白了眼她,和她斗,小丫头片子还嫩点。
可再回身望着镜中的自己时,却猛然间有一瞬的恍惚,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却觉得有些惊恐,脸上笑意也淡了许多。
今日太医院清闲的很,姒意将手头之事做得差不多了,便借给玉辰宫送药的名义,提着伞匆匆离开了。
不出所料,那小傻子果然十分听话,一直在门口等她。她笑了笑,本想偷偷绕到他身后给他个惊喜,可刚走两步就被发现了。
“阿意!”祁烨一脸兴奋跑到她面前,“你总算来啦。”
“殿下还真是机敏,我这般轻的脚步声你也听得见。”姒意上下打量他一眼,“殿下早膳吃鸡蛋了嘛?”
祁烨得意一笑,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只要阿意的脚步声,再轻我也能听见。不过……为何要吃鸡蛋?”
“图个吉利呗。”姒意从药箱里摸出两个煮好的圆滚滚的鸡蛋,塞进了他的手,“给你的,今日吃鸡蛋能富贵平安,待会再给你做碗长寿面,你便能长命百岁了!”
其实,她也不大清楚为什么过生日要吃鸡蛋了,只记得她每每过生日时,她师父都会给她准备。
想到师父和几个师兄弟,姒意又是一阵怅然,他们也会念着自己么?
“唔,那阿意会长命百岁么?”祁烨认真地问道。
“这个么,应该不会吧。”
如果她真的这么好命,怎么可能会来到这个鬼地方。
祁烨脸上一片失落,正待姒意问他时,他却突然将手中鸡蛋塞给她一个,认认真真地道:“那我也不要长命百岁啦,阿意活多少岁,我便陪你活多少岁,我要年年岁岁都陪着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