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没吃”果然是古今中外亘古不变的打破僵局的最佳话题,至少对他满脸嫌弃表情的三日月宗近就情不自禁接了话茬。
“没呢。你吃了吗?”
鹤丸国永摇头,“我没带钱。”
“在东京没带钱出门……不愧是你。”三日月宗近由衷佩服,话题一转问,“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考了冰帝吗。”鹤丸国永撑着脸,“就搬到这里来了。”
“我知道你报了冰帝,我是问你为什么现在在这。”
“我问了光哥。”鹤丸国永嘿嘿一笑,“他告诉我退酱在白选馆学院,我就去接他了。”
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把五虎退接回家,三日月明看在弟弟的份上总不会赶他出去吧?
三日月宗近诧异地睁大眼,“你没带钱怎么去接的退酱?”
“啊哈哈……计划不如变化快……”鹤丸国永毫不尴尬地哈哈笑起来,“我这不是着急出门,忘了拿钱包嘛,本来想跟着导航走过去,结果在施工区迷路了,多亏了退酱找过来……”
“……”什么也别说了。
三日月宗近突然不再讨厌面前这个乡下邻居了。他同情地拍拍鹤丸国永的肩,从兜里掏出一包芒果味的Pocky。“来,垫垫肚子。”
“哦哦哦谢谢哥!”
傻孩子,别急着谢我。
三日月宗近用无限爱怜的眼神瞻仰即将被大卸八块还不自知、高高兴兴啃Pocky的傻孩子。
到底是在乡下呆的脑子进水了,竟然忘了三日月明......是个弟控啊。
自家孩子自家最了解,三日月明虽然长相冷淡凶狠,做事也雷厉风行,但是性格其实意外的宽容随和,身边人说什么是什么,很少有人见过她真正生气的模样。
虽然动不动就出手欧拉的习惯没什么说服力......但撇去那身可怕的武力值和有些时候非常不良的外型,她其实比大部分同龄女孩都好相处。三日月明的底线长得有点偏,对旁人的态度和冒犯都非常不敏感,试探和挤兑什么的也不太在意,哪怕被人骂作风差劲的不良,也会认真思考后严肃赞同对方说的对。
——她是真的觉得对方说的对,不是反讽。
只要不碰她的禁区,她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的小天使。
禁区之一,五虎退。
如果有人在她面前提到五虎退,眯眼假寐的母暴龙就会闻风而动,一翅膀扇飞“图谋不轨”的人。
禁区之二,鹤丸国永。
这并不是什么夸奖,因为三日月明最讨厌的人就是鹤丸国永。只要这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她的所有好脾气和忍耐力都会直接爆炸消失,从普通的恶龙进化为暗黑青眼究极龙。
所以说第二颗地雷鹤丸国永欺负了第一颗地雷五虎退——
“我觉得伊豆御蔵岛那边新开发的公墓挺不错的,鹤丸你喜欢吗?喜欢我帮你订个海景位置,还能涨价。”三日月宗近诚恳地询问。
“……宗近哥你吓到我了。”
......
三日月明讨厌鹤丸国永是有原因的。
她小时候曾经在八原住过一段时间,邻居就是鹤丸家,那个时候的三日月明还是很喜欢这个漂亮邻居的。
哦,那个时候三日月明还没改姓叫三日月明,她还叫髭明。
小时候的鹤丸国永豆丁一个。水汪汪的大眼睛,柔软细腻的半长发,婴儿肥还没褪去,珠圆玉润晶莹剔透,白白嫩嫩的论谁都忍不住想啃上一口。尤其是在他骨碌着金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漂亮的很。所以哪怕天使外表下其实是个上房揭瓦爬树掏鸟不学无术的小混球,大人们也舍不得责怪他。
彼时髭明刚刚搬到八原,最小的弟弟五虎退怕生,老早就歪歪扭扭跑进了屋里。非常不安的髭明躲在二哥烛台切光忠身后左顾右盼,正好瞧见漂亮的鹤丸国永趴在墙头上。而偷偷爬墙准备出去玩的鹤丸国永被看过来的陌生小姑娘吓了一跳,下意识露出屡试不爽可以帮他逃避责罚的天使笑容。
……然后他就多了个跟屁虫。
“阿鹤,我们去哪里呀?
“阿鹤,这是什么呀?
“阿鹤什么都会呢,好羡慕OvO!”
城市里来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认识,见到一条泥鳅都要问问这是什么。偏生髭明小时候也生的可爱,眼睛还经常雾蒙蒙水润润的,得到回答之后总会挂上一脸毫不掩饰的崇拜。
鹤丸国永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牺牲了一晚上看假面骑士的时间,仔细思考该怎么应对这个小跟屁虫,在讨厌麻烦和喜欢吹捧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得出一条人类真理——
没人能拒绝彩虹屁。
于是第二天,他带着城市大小姐钓鱼抓鸟挖泥鳅,撵鹅掏蛋偷地瓜。
等因生计所迫不得不去拍电影当演员的三日月宗近满心对可爱妹妹的思念来到八原,一下车就看到一个乌漆麻黑的妹妹在土坡上撵鹅,被发怒的大白鹅啄得“哎哟哎哟”跑,注意到许久未见的哥哥时开心大笑,露出浑身上下唯一一块白的地方——
一口白牙。
三日月宗近瞬间崩溃了。
人称平安贵公子的三日月宗近怒气冲天踹开家门,出手就要弑父。
“都是这个老滑头的错!”
从学校回来的烛台切光忠一开门就看到三日月宗近磨刀霍霍向父亲,反应过来连忙拦在中间。三日月宗近咬牙切齿,在弟弟的阻拦下对那个此时还在悠哉悠哉笑的傻子爸爸疯狂输出。
“不会做饭不会抱孩子也就算了!还气跑了妈妈典当了祖宅! ”
“你看看小明这副模样!简直像个逃难的!”三日月宗近怒火冲天对弟弟说,正巧逃难的髭明疯了一圈回来,听到大哥的怒喊茫然抬头,对哥哥露出一个逃难黑人の笑容。
三日月宗近被这笑容里浓浓的土渣子味糊了一脸,几乎窒息。
“可是宗近哥,”年少稳重的光忠少见叹气,一针见血说,“我们不就是来八原逃难的吗?”
三日月宗近……三日月宗近沉默了。
第二天他就赶回东京,和经纪人说:“我要接戏!什么好戏都给我!”
他要赎回房子,让心爱的妹妹做回小公主!
三日月宗近在东京加班加点007,连跳两级上高三的烛台切光忠学习学得掉头发,爸爸整天在家喝茶赏景什么都不管——髭明彻底玩疯了。
在繁华的东京没玩过的游戏,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在八原随处可见。鹤丸国永在她眼里就是《Jump》里的神奇男主角,可上天(爬树)可入地(潜水),能领着一群大白鹅排排队去玩水,用草叶随手编出精致的蛐蛐。髭明抱着那只鹤丸国永扔给她的草叶蛐蛐入睡,小心翼翼如同抱着一个脆弱的美梦。
可是鹤丸国永有点烦了。
髭明实在太粘人了。在学校里粘着他,在外面还粘着他,回家了也要粘着他做作业,这让年幼的鹤丸国永突然就理解了他老父亲被老母亲看得死死时的憋屈和难受。
得想个法子甩掉髭明透透气,鹤丸国永想。
说干就干。过了几天他就带着髭明爬上后山深处的大树,然后自己跳下来跑了。
前面说过,他教了髭明钓鱼抓鸟挖泥鳅,撵鹅掏蛋偷地瓜。
……对,鹤丸国永,就是没教三日月明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