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恒夫被孩子惊恐的神情刺激得心痛。
一个日军举枪向孩子扎去,小桥恒夫嚎叫一声,用枪把那日军的枪刺拨开,枪刺插到孩子紧抱着的尸体上。
那日军恼怒地斥责小桥恒夫:“你个懦夫!”
小桥恒夫大叫:“懦夫?帝国勇士可以乱杀孩子吗?”
那日军无语。周围士兵也没有再说要杀孩子的,都默默地站着看孩子。
小桥恒夫蹲下来,拿出毛巾给孩子擦脸上的血,又从帆布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孩子。
孩子立刻吃起来,像一只饿极了的小奶狗。
看到士兵们站在死尸堆里不动,安倍次郎和川中洁一走过来,小桥恒夫立刻向二人鞠躬:“放过这孩子吧!”
川中洁一看了看安倍次郎,其他日军也看着他。
安倍次郎用军刀点了点小桥恒夫,转身离开。
日军和汉奸们一哄而上,往大坑拖拽被杀害的百姓尸体,很快就挥锨掩埋。
小桥恒夫一直牵着小男孩的手没动,好像怕他会被其他同类拖进大坑一样。
死尸草草掩埋完毕,日军军官和一部分士兵登上剩下的一辆卡车,大部分士兵整队,准备步行带被抓妇女离开。
小桥恒夫要站入队伍,但小男孩狗蛋却死死扯住他的手不放,好像松开他的手,就会没有人保护他一样。
有人大喊“小桥君,过来”,很多人日军都看着他,大多满脸惊异的表情,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嘲笑他、污辱他。
当队伍开拔时,小桥恒夫到底还是掰开了小男孩的手,去追赶队伍了。
小男孩狗蛋孤零零地站在空地上,大哭起来。
日军队伍中的小桥恒夫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早,董大奎和秦时月他们才敢回到五里庄,在关帝庙旁边的麦秸垛里发现睡着的小男孩狗蛋。秦时月跑到被烧成残垣断壁的小翠家,小翠全家都死了,小翠衣衫不整,是被日军轮番折磨死的。整个五里庄,现在能看到的人只有董大奎、秦时月、王英杰、黄寿山、金山、烧窑的老董几个活人。
秦时月初步估算,日军两天的暴行,特别是最后一次有目的的屠庄,全庄90多户人家500多口人,除去外出扛活或进山打猎的,至少有近500人被杀,80多户绝户,各家各种财产几乎全被抢光、烧光,房屋大多成了残垣断壁。
董大奎把狗蛋送到邻庄狗蛋姑家寄养,然后带领几个人挨家挨户搜寻死者掩埋,好在很快,周围村庄又有人过来帮忙了,大多是本庄人家的亲戚,其中就有在临浍镇做木匠活的刘沧海,他儿子被日本人杀死,儿媳妇和孙女被日军炸死在院中井里,孙子刘小三藏在大床下躲过一劫,跑到镇上找他。刘木匠60多岁了,本来瘦高弯腰,家庭遭此大难,腰更弯、满脸皱纹更深了。
董大奎憋足了劲,要在安葬乡亲后,报屠庄之仇。首先不是找日本人,而是找把日本人两次带到五里庄的汉奸翻译姚文广。姚文广的家就在临浍镇上,一定要杀了他,灭他全家,为全庄报仇!
在清理刘家尸体休息时,董大奎问刘木匠:“知道姚文广的家在镇上什么地方吗?”
刘木匠说:“知道!在我租的房子西边。听说,昨天晚上姚文广回过一次家,被他爹姚老太爷一顿臭骂,说他领着鬼子糟蹋中国人,特别是糟蹋到她姥娘门上。姚文广被骂得连夜离家走了。他要不是连夜离家,我都想闯到他家,用斧头把他劈了,为全庄人报仇!”
秦时月说:“姚文广的爹还算有良心,把他全家杀了,不合适。更何况,杀了他家人,就会打草惊蛇,以后就不容易找到他了。”
董大奎说:“那就到溪河县城鬼子窝里找他!”
刘木匠又说:“听说鬼子马上要打宿城了,恐怕姚文广也得到宿城去,溪河不一定能找到他。”
董大奎国字方脸怒目圆睁,咬着牙说:“那我就到宿城找他,不杀他,誓不为人!”
皖北中心城市宿城,素有“千年淮风汉韵,多彩皖北明珠”之称,是仅次于蚌埠的地区性军事重镇。
日军南线部队第十三师团井手龙男联队从蚌埠以东偷渡淮河,迂回到淮河北岸国军背后,只要攻下宿城,就能与淮河南岸日军南北夹击淮河北岸国军。
井手龙男联队虽然包围了宿城,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个孤军深入的联队只有3800人多人,而守卫宿城的国军190师,号称8000人,人数是日军的两倍多,又是据城固守。
井手龙男寄希望于潜入宿城的特工人员获取国军宿城布防图,再有的放矢地攻击。
宿城淮阳宾馆301房,西式壁炉的烧烤下,大冬天也温暖如春。
五十多岁的国军190师副参谋长张学中在房间一边踱步、一边搓手,焦急地等待着什么。此人虽然西装笔挺,却体态臃肿、酒糟红鼻头、满脸皱纹赘肉,让人望而恶心。
终于,房门开了,一个身穿红色貂皮大衣、长着性感嘟嘟唇的妖媚女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