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兰并不知道马晋宁的现状,她的脑海里全是投毒案的进展,朱立强的通报是很详细的,梁忠喜、王跃龙的疑点确实不小,按照他们舍友的讲述,他们平常都不是天黑就回屋的人。
梁忠喜因为老婆不在身边、自由得很,舞会常客、有不少舞友,不开舞会的时候,他们一圈人也在空场地里自己组织“学习”、“交流”。
王跃龙则一般都会在晚饭后、找人下象棋,由于他的棋艺很高、有不少人慕名前来跟他切磋棋艺,有时候都要下到宵禁的时候才回宿舍。
贾全林“自杀”那天晚上,这两个人跟约好了似的、都在天黑后就回到宿舍“休息”了,虽然没人看到他们出去、可也没有人能证明他们一直待在窑洞里,不能不让人怀疑。
假如马晋宁在克难城,以他商人的公开身份,暗中调查梁忠喜、王跃龙肯定会跟政卫处那些人不同,他虽然不让政卫处的人专业,可他能收买那些随军家属呀,东西卖便宜点儿、或者送上一斤白糖,也许就能从那些家庭妇女口中、得到点儿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肖玉兰不免又在心里埋怨了一番不务正业的马晋宁。
肖玉兰不会知道,其实霍小平已经开始秘密调查了,陈嘉庚先生一行离开克难城后,宵禁又恢复到晚上12点开始了,霍小平终于可以在晚上也出来活动了。
虽然霍小平并不知道投毒案的情况,但城里死了一个人、肖玉兰还出现在案发现场,霍小平当然不会掉以轻心,可他也没有更好的调查方案,最多的消息来源来自人们的闲聊、议论。
没人会注意不远处的一个拾荒者,所以议论起来也就没有什么忌讳、也不会刻意压低声音,绝大部分都是毫无依据的猜测,但多少也会有些“独家秘闻”,听得多了,霍小平也把克难城里流传的几个版本搞清楚了。
比较不靠谱的是仇家说、赌博说,有人说是贾全林他爹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才来杀死他儿子报仇,还有人说贾全林赌博输了贾全林太多钱,换不起高利贷、被逼自杀。
间谍说,说贾全林偶然发现了军统、或是小日本间谍的秘密,然后被对方杀人灭口了,支持这种说法的理由是、贾全林是被毒死的,还是常人很难见到洋毒药。
情杀说1,说贾全林跟杨春达一样勾搭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奸情被发现后,奸妇跟丈夫一起杀死、了他,以免家丑外扬,支持这种说法的是,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天气暖和的时候,看到贾全林跟一个女人往小树林里钻。
情杀说2,说贾全林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喜欢这个女人的又不止他一个,他依仗自己的参谋长老爹逼迫另外的那个男人退出,是因为跟人争风吃醋、才被情敌杀死的,支持这种说法的是,有人听到贾全林与人吵架时、说不过对方了,说出“我爹是贾贵!”、对方则反讽到“那让你爹来(追)!”,这个猜测非主流,因为听到他们吵架的人、自己也承认,那个“追”字、是他臆测的。
情杀说3,说贾全林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始乱终弃、不愿意娶对方,女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于是假装要谈“青春损失费”、把他约了出来,然后毒杀了他,支持这种说法的理由是,如果不是熟人、如果不是毫无戒心、如果不是自信没有危险,谁会在晚上跟别人一起进到那条漆黑的地下暗道里。
情杀说4,说贾全林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这是个留守军官夫人,原本仅仅是耐不住寂寞、跟贾全林有了奸情,可小处男贾全林居然认真了,疯狂的迷恋上了这个女人、想要娶她,这可把那个女人吓坏了,她只是想找个刺激、玩玩而已,没想到贾全林居然还甩不脱了,这个女人于是由爱变恨、起了杀心,支持这种说法的理由也是是,如果不是熟人、如果不是毫无戒心、如果不是自信没有危险,谁会在晚上跟别人一起进到那条漆黑的地下暗道里。
之所以情杀说流传最广、版本也多,主要是克难城内有很多留守军官夫人,这些女人最感兴趣的就是这种花边新闻,前一段时间最出名的就是柳彩伶了,贾全林的死、才“抢走了”柳彩伶的风头。
靠听墙角来调查一件刑事案件,也算是霍小平独创的“探案奇技”了,可他掌握的资源、信息,让他对这些“流言蜚语”无法做出正确的分析、判断,他只能把这些信息记录下来,等马晋宁回来交给他、看这些对保护肖玉兰有没有帮助。
秦毅真实的感受到寸步难行了,不仅政卫处表面热情协助、背地使绊,就算军统特工找到克难城里的任何一个人、也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调查组跟瞎子、聋子一样,唯一能给秦毅提供点儿有用信息的、只有还处于暗处的白玉莲,可她的特长是行动、是暗杀,对调查贾全林“自杀”案件的帮助十分有限。
贾贵参谋长得到侦查连长的汇报,知道这件事儿军统也介入调查了,他跟其他晋绥军将领一样,对重庆、对军统根本就不相信,况且军统还可能是杀害贾全林的幕后黑手呢。
贾贵听说了杨春达的情况,他毕竟是在文件稽督处就职,谁都知道这是晋省一个秘密调查机关,多少能了解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机密,贾贵决定请杨春达帮忙。
贾贵跟杨培义并没有交往,但这难不住他,很快就找到一个给杨春达帮过忙的杨培义好友,经过他的介绍,杨春达跟贾贵见了一面,肖玉兰透露给杨春达的一点儿情报,让贾贵觉得自己找对了人,他让侦查连长和他带的人留在克难城、听命于杨春达,秘密调查贾全林的死亡真相。
彭耀宗在蒲县被困住了,由于无名游击纵队多次伏击、袭扰日寇,终于被日军发现了他们涉水过昕水河时留下的痕迹,虽然不知道过河的是什么部队,日寇还是决定增建铁路沿线的碉楼,彻底堵死游击纵队翻越晋西北铁路的通道。
彭耀宗被日寇抓去做苦力了,每天在日寇和伪军的监督下搬砖、挖壕沟,稍微偷点儿懒、就有可能招来一顿毒打,有个人不小心摔坏了几块日寇宿舍的窗户玻璃,就被小鬼子活活打死了。
高雅俪她们的调查进展非常顺利,贾全林虽然有些张扬跋扈、其实胆子并不大,他的同学、同乡都证明他就没有见过小鬼子,早在娘子关战役开始前,贾全林他们全家就搬到晋原城里去了。
高雅俪给张崇武发报说明调查情况后,她们就搭乘同蒲铁路的列车前往洪洞县,准备在那里换乘晋西北铁路列车、绕道大宁县,然后从山区前往吉县。
张崇武他们一直在克难城周边村落,对调查的进展、基本能及时掌握,三个调查组的进展虽然都不大,但日谍岂是那么好抓的,所以张崇武并不着急。
一个不速之客要见肖玉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出来跟他见了一面。
林安泰即便是晋绥军中校,也只能等候在二道岗的位置上,当他看到英姿飒爽的肖玉兰向他走了过来,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失落感,这儿不是芮城、肖玉兰不再需要他的掩护了,自己也就很少有机会看到她了,看见肖玉兰走近、林安泰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微笑着看着她。
“您怎么来了?”肖玉兰笑着跟林安泰互致了一个军礼。
“我们独立一旅换防到壶口北边的龙王庙碣了,这不是今天进城办点儿事儿、顺便过来探望一下你,这才分别多长时间呀、你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林安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说,幸亏天天练兵、把脸晒得黢黑,要不然都能让肖玉兰看出他的脸都有些泛红了。
“林中校就不要取笑我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不方便请您进去。”肖玉兰落落大方的说道,意思很明显,既不方便请你进阎公馆、也不方便跟你出去,有事儿就在这里说吧,因为肖玉兰认为林安泰肯定收到组织上的通知了,两人表面上没有任何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