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反应的骨哲带着军部的全体人员小心地来到了停靠装甲车的地方,在用汽油灌了满满一百多个水壶后,全体人员就戴上防毒面具四处寻找起天上掉下来的细菌武器来。
在大家四处寻找日军投下的细菌武器的时候,骨哲将自己的判断及时地通知到了115师的罗政委,同样感到震惊的罗政委很快地就按照骨哲的方法传达了下去,而骨哲也及时地将几桶用于焚烧细菌的汽油送到了115师。
一股一股的浓烟很快地就在四周升腾了起来,倒处都是因为焚烧可疑物而腾起的火光,而令骨哲感到心疼的是,远处的山岗上也渐渐地开始有人影浮现,这都是因为来不及通知到或者直接就被投下来的细菌武器所崩溅到的战士和无辜的老百姓。
“你哪里也别去!”骨哲把刘琳华一把按在了床边,然后就拎着两壶汽油冲了出去,现在能多消灭掉一个传染的源头,那么整支队伍包括旁边的115师就会少受到一点损失,这是一场和死亡赛跑的竞赛,比得就是速度。
整个的抱犊崮地区很快地就行动了起来,不管军民全部地开始焚烧起一切可疑的东西来,漫天的黑烟从上午一直弥漫到了晚上,点点的火光直到后半夜才全部地熄灭了下来。
为了预防可能的传染,‘铁麾军’在切断了和外界联系的同时也将几百名不小心沾染到细菌武器的战士集中到了一个光秃的山岗之上,在派人送去了足够几天吃的干粮和御寒的薄被之后,所有被隔离开的战士就在露天渡过了一个难捱的夜晚。
民国二十八年七月二十七日
紧张得一宿没有合眼的骨哲一大早命令战士们用烧开的热水反复冲刷起所有暴露在外面的武器装备和地面来,而就在大家拼命烧水、浇水的时候,卫生班班长**丹的到来让骨哲的心一下子痛到了极点。
“军长,山上的战士开始发烧昏迷了。”**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自责,做为卫生班的班长却对于眼前的疫情毫无帮助,这让**丹觉得自己十分地失职。
骨哲努力地捏了一下拳头,日军的细菌武器已经发生了作用,看来一次大的损失是不可避免的了,“密切观察,任何人不准靠近,凡是发现还有发病的全部送到山岗上,住过的地方全部焚烧,武器弹药要仔细消毒!”骨哲咬咬牙说道,然后就跟着**丹带着几名战士向着山岗之上走去。
曾经宽敞的山岗上因为挤满了战士而显得有一些拥挤,每一个人都是肃穆地站立着,静静地看着躺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已经无法呼吸了的烈士遗体,不断地有人因为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而轰然地倒下,而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有新的染病的战士或者老百姓被送到人群之中。
“骨军长!”站在人群中的老张在看见骨哲后努力地喊出了一句。
“老张!挺住!”骨哲一下子就涌出了眼泪,不论是从参加的时间还有年龄来看,老张可以算是‘铁麾军’最老的一名战士了,近一年的南征北战,老张从来都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这个昔日欺压老百姓的旧管家早已经成为了一名人民的战士,但老天就是这么残酷,在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当爸爸的时候,无情的细菌却沾染到了老张的身上,这让骨哲的心里比刀搅还难受。
“骨军长!帮我照顾好翠铃和孩子!”老张一下子就坐倒在了地上,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老张!挺住!”骨哲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是最让人承受不了的。
“骨军长!帮我给孩子起个名字,我看不到是男孩还是女孩了。”老张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
“老张!挺住!”,骨哲不顾一切地大喊到。
“骨军长,骨军长。”老张边喊边从嘴角流出几滴发黑了的血水,“我想再看看翠铃,我想再看看翠铃。”
“去把翠铃找来,快!”骨哲忍着没有哭出声音来,但语调里已是明显的哭音。
惴惴不安了一夜的翠铃在听到消息后就在刘琳华的搀扶下来到了山岗之上,在看到老张倒在一片尸体中间的时候,翠铃立时就瘫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里立即滚满了泪水。
“翠铃!好好活着,把孩子养大,给我传宗接代!”老张挣扎着坐了起来,口中的鲜血已经沾满了整个的衣襟。
“老张!你放心!你的孩子以后就是我的孩子!我们两家结娃娃亲!没有人能欺负到翠铃,她是我孩子的干娘!”一直忍着伤痛的骨哲在把嘴唇都咬破后大声地喊了出来。
“翠铃,谢谢。。军长。。骨队长,好,好,骨,骨”老张在断断续续地又说出几个字后就彻底地停止了呼吸,走完了忙碌的一生,为抵抗侵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骨哲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就掏出了手中的手枪,在对着天空射空整整一个弹匣后狠命地把枪摔在了地上,眼前几百名的战士就这么一个一个地掉下,而自己却只能是束手无策。
“军长!俺想回家,俺想看俺娘。”一个十八、九的战士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坚持住!只要再熬住三天就行!”骨哲对着站出来的小战士说道。
“军长,俺没事,俺就是被掉下来的稻壳碰了一下,俺没有病!”小战士对着骨哲解释道。
“坚持一下,再有三天就过去了!”骨哲的心里突然揪心般地疼了起来,因为骨哲已经可以预见到将有一件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
“军长!俺不想待在这里!”小战士看了一眼身旁不断倒下的战友,然后就慢慢地向前走来。
“别动,只要熬过去就好了。”骨哲无力地看着眼前一步一步迈着脚步的小战士。
“砰!”
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依旧没有发病的战士把走出去十几步的小战士的尸体缓缓地拽回到了人群之中,堆放在先前倒下的战友的身旁,然后就更加地沉默、更加地压抑。
“骨大哥”,又一个令骨哲感到心痛的声音响了起来。
“德宝!”,骨哲只喊出一声就难过地坐倒在了地上,眼前的德宝背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小牛子艰难地走到人群之前,无助的神情和凄凉的语调狠狠地刺痛了骨哲。
“骨大哥!我没事,我不疼,我在这里陪小牛子,你回去躺着吧。”德宝一边说一边把小牛子从后背之上放了下来。
“哥!”德君突然从骨哲的身后冲了出来,但只跑出了一步就被骨哲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德君,有机会给哥报仇啊!”德宝的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好好照顾黄花妹子啊!”
“哥!”德君拼命地想挣脱骨哲的束缚,但随即上来的两个战士就把已经快要疯狂的了德君给拽了下去,山谷里传来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骨哲又是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就坐在离山岗上的战士们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这里可以清楚听见战士们因为承受不住细菌折磨而发出的哀嚎声和不断有人摔倒的声音,这是骨哲这辈子最难熬的一个夜晚,战士们摔倒时发出的‘砰、砰’声陪着骨哲一直坐到了天亮,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经历!
一夜的等待换来的是一地的尸体,在又一个黎明到来的时候,一共四百一十七名 ‘铁麾军’ 的战士和七十五名驻地附近的老百姓就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当冲天的大火将一切都变成碳黑的时候,骨哲也终于坚持不住而倒在了前来探望的刘琳华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