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被养得傲慢骄纵,眼睛长在头顶上,但因为蠢,就算是骂人,也只能叽叽歪歪说不到点子上。
赛琳娜想到这个草包要回嘴,按照以前的路子,她顶多说出几句“贱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这种没有任何营养含量的东西。
何况赛琳娜坚信,现在草包惹了这么大的祸,无论她再猖狂,也无法当着家主的面顶嘴。
被退学可不是小事,到时候受到她的牵连,任浦泽这个伯爵能不能坐稳还是个问题。
然而却没想到任听霄一张口,竟然这么直切重点,让赛琳娜脸阵红阵白,神色怔住。
原本在窃窃私语的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看着任听霄出人意料的反击,有些回不过神来。
任听霄就像没看到这些各种惊异打量的眼光,一口接一口,很快就将一整只烤腿拒绝干净,盘子里只剩下一根干干净净的腿骨。
任家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任听霄之所以能一句话就把赛琳娜给堵死,不过就是因为她几乎不管贵族间的脸面,把不要脸三个字明晃晃地贴在了赛琳娜的脑门上。
哪怕她贬低赛琳娜,说她旁支没资格之类的,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难道赛琳娜在家宴上出言找事,就只是她一家的意思么?
看来这一大家子人在想让家主下台这一方面,可是达成了空前一致。
任听霄把在座各位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下有了思量。
她抽出胸口别着的绢布,随便擦了下手上的油。
看到她的举动,族人脸上尽显嘲笑,还有几分故作夸张的惊恐。
之前和赛琳娜使眼色的盛装妇人,也就是赛琳娜的妈妈正好坐在靠近任浦泽的位子,她佯装小心,实则用足以让大半个桌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家主,之前就听奥菲利亚的同学说她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看她现在竟然……她不会因为打击过大,有些精神失常了吧?这可不是小事,需要抓紧时间叫医生来看看。”
大家一听,纷纷故作关心地跟上。
“是啊家主,奥菲利亚可是我们的娇娇宝,要是有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我们这两天都不叫医生了,让所有医生都过来给奥菲利亚看看吧,最好组成个专家会诊。”
美貌妇人,也就是任听霄这个身体的妈妈把刀叉捏得死紧。
“不劳大家关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奥菲利亚。”
“奥菲利亚一向是我们当中最娇贵的,害怕看医生也是情有可原。”刚才和赛琳娜眉来眼去的那个男青年温文儒雅地开口,“但是夫人,病这种东西越拖越厉害,还是尽快医治的好。”
任听霄抬眼看去,那个青年对上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杰里·任,这具身体和赛琳娜的远房表哥。
本来是十杆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任听霄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居然也能列坐在任家的席位上,对她指手画脚。
无数滑稽感冲上心头,任听霄牙齿有点发冷。
只是用手绢擦了下油而已,就被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以精神不正常的名义群起攻之,甚至巴不得立刻给她确诊。
任听霄不熟悉贵族圈子,但是根据奥菲利亚的记忆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被冠上精神失常的名头,不但要失去继承权不说,她一辈子都无法再跻身上流社会的圈子。
从此跟随着她的只有谩骂和嘲讽,高高在上的公主被扯进泥里,再也爬不出来。
落井下石的亲戚,沉默不语的父亲,焦灼却无可奈何的母亲。
这就是奥菲利亚在这个家面临的状况?
这时,杰里又状似无意地补充一句:“如果让奥古公爵知道我们家继承人居然被退学了,家主应该不太好交代吧。”
提到奥古公爵,整个餐桌嘈杂的声音都静了一静。
任听霄眸色一深。
一直沉默地坐在主座,一句话不吭的任浦泽脸色一变,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恐惧,他看向了任听霄。
任听霄先把沾着鲜奶油的水果放进自己的盘子里,这才抬头回视她。
相隔太远,她看不清任浦泽眼底的神色,只听到他微微颤抖,却故作平静的声音在说。
“奥菲利亚,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学校了,学校那边我会想办法处理,你在家好好呆着。”
“大人!”任妈妈失态地站了起来。
一旦让她女儿不去学校,不就坐实了有病的名声吗!
族人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就这么定了。”任浦泽语气强硬,似乎在用不耐烦掩饰着什么,对他的妻子说,“明天开始看着奥菲利亚,别让她踏出家门一步。”
任妈妈想要反驳,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孤独地站在那里,面对整个家族的嘲讽眼神和丈夫的强硬命令,身躯瑟瑟发抖。
“不要。”
就在这时,本来是熟悉的柔媚蛊惑的声线,却因为干脆利落的语气,以及被注入的力量感而显得陌生起来的声音响起。
任听霄吞下嘴里的葡萄,又去叉滴水的蜜柑。
就像说出这句大逆不道反抗之语的不是她一样。
任妈妈用堪称惊恐的眼神望着她,就连幸灾乐祸的赛琳娜,都露出了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