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后的最后,西周灭了,周幽王自焚,新太子伯服遭犬戎斩杀,一夜之间,数万名百姓流离失所,镐京毁了,宜臼远走洛邑,建东周,周天子以令诸侯的时代不在了,带来的是延绵不休的诸侯战乱,数以万计的生灵涂炭。
谁都没有错,最后的最后,天下乱了,这是谁的错呢?
三生石畔,周幽王姬宫湦轻轻拽了拽姜侞的衣袖,“阿侞,阿侞,是我,宫湦。你怎么不理我呢?”此刻的姬宫湦乖巧的坐在姜侞身边,模样像个被宠坏的富家子。
“小黑小白,你们把他带去行刑吧。”我对黑白无常说。
“孟姐啊,在鬼魂面前能不能给我们兄弟留着面子啊,好歹鬼魂们都叫我们一声七爷八爷呢。小黑小白,听着想宠物犬的名字。”黑白无常苦着脸对我说。
“拉倒吧,地藏王的宠物犬叫吼吼,小黑小白哪像狗的名字啦!快点,你们还交不交差了。”
黑白无常没反驳,苦着脸拉这铁链另一头,要把姬宫湦拉走。这时姬宫湦就像个小孩子,拉着姜侞的衣袖不松手,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哭腔,“阿侞,阿侞,阿侞……呜呜呜……”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凄然,最后竟然放声哭了出来。
姜侞的眼神慢慢清明起来,她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我在这。”她开口,轻声说了三个字。姬宫湦听到眼睛一亮,攥着阿侞衣袖的手握得更紧,怎么也不松开了。
“你是谁?”我问眼前的女子。
“姜侞。”
“你回来了?如此正好,喝了它。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前尘往事莫回头。你该投胎了。”我端起孟婆汤递给她,这是第二次。
“我不喝,我不投胎,我留下来陪宫湦。他受多少年刑罚,我就陪他受多久。小女子自认一生没有害过人,只求一件事,我想陪着他。求崔判官成全。”说完姜侞跪地,重重一磕头。
“你确定不投胎,要留在火山地狱陪他受苦?这么做值得吗?”我问。
“我心已定,求大人成全,在阎王面前替我求情,值不值得,总是我前世欠他的。我十五嫁他,那时他也是真心实意对待我的,现在国破了家亡了,是我父亲和儿子犯的错,我自知我一人赎不了这千万条枉死冤魂的罪孽,但求可以分担一些,来日,若是我父亲与宜臼到此,还请大人网开一面,酌情处理。”姜侞说完又是一磕头。“我自请赎罪!”
崔府君别过头叹了一口气说:“阎王那边我自会解释,黑白无常,你们带着姬宫湦,还有……姜侞去受刑吧。”
黑白无常押着两个人越走越远了。我看着姜侞和姬宫湦重叠在一起的裙角衣襟,叹了一口气,“就这样了吗,府君?”
“就这样了吧。我要沐休,阿孟要一起去阳世间走一走吗?”
“好啊,是该走走了。世间万物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和求不得,有多少世人眼泪,该去收集了。”
远处,谁在给谁念着那么一首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