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德冲过来显然没有看到周幽王，拉住褒姒就说：“阿姒，我听说犬戎攻打镐京，日夜不停赶了过来，外面守军已经溃退，犬戎马上就要杀进宫里来了，阿姒，和我走，不要留在这里，我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后悔，我怎么能把你送给周幽王呢？我一直在心痛，阿姒，和我走吧，我们隐姓埋名重新来过……”

“我不听，八年前你把我说送人就送人，一路上我流了多好眼泪，求了你多少次，可是你呢？把我一个人丢进深宫，不闻不问。八年后你说带我走就带我走，凭什么？我一人对灯催泪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孤苦无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啊！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褒姒捶打着洪德，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心底积压的委屈都哭出来。

周幽王看着在洪德怀里哭得像小孩的褒姒，终于明白了，他的美人不笑是因为美人不爱他。他的美人在他身边的时候，永远只有一个表情，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不哭也不笑。现在在洪德怀里才有了生气，有了喜怒哀乐，才是一个充满灵气的美人。他的美人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个叫洪德的人。

他看着眼前失声痛哭的褒姒，心里疼痛：“褒姒，你走吧，和他一起走。你陪了我八年，我知足了。伯服，我已经派人护送去了骊山，他会很安全的。”

褒姒听着愣住了，“你，不恨我吗？因为我，毁了你的江山，你该恨我的。是我逼死了申后，是我逼得申侯造反啊。”

“王后是我逼死的，宜臼也是怨恨我的，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我自作自受。你走吧。我不爱你了，不想再看见你，走得远远的。”周幽王转过身，不再看褒姒和洪德。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褒姒才缓缓开口：“这是我欠你的，对不起，幽王，伯服拜托你了。告诉他，他的母后是个坏人，不配做他的母后，她死在战乱中了，不要想念。”褒姒的声音略带颤抖。

“大王保重。”褒姒和洪德给周幽王郑重了行了一个大礼。

周幽王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马蹄声，转过身，看着他爱的美人越走越远。宫中厮杀声越来越近，周幽王恍恍惚惚间，走进一间昏暗的宫殿。简陋得一件摆设都没有，桌案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这间宫殿是他从来没有来过的，这是冷宫，姜侞最后住过的地方。

他坐在案前，伸手摸到腰间挂着的一个荷包，上面绣着并蒂莲花，布料有些陈旧，丝线褪色，不如当初那般艳丽。荷包里装着两缕发丝纠缠不清，突然间，他想起一个眉眼如画，面色绯红的侧影，那个他曾经一声一声地叫着阿侞的女子。他曾经想过要执子之手的女子。后来的后来，他爱上一个不会对他笑的女子，他追着那个女子的背影追了七年，忘了曾经有一个少女，他叫她阿侞的时候，那个少女会对他笑得很温柔，糯糯的答应他，我在这呢。

当年笑容温婉的少女不在了，当年目光明亮的少年消失了。再也回不去了，那年，十四岁的姬宫湦和十五岁的姜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