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我又问起婧才人,十分担忧。
双元说:“小姐,婧才人病得重,口中还念叨着小姐的名字,奴婢想斗胆求小姐恩准让奴婢指派一位丫头过去伺候。才人虽也是主子,毕竟不受宠,奴婢怕那些宫人伺候不尽心。”
我立即便赞同了。
我想了想,将今日做的百味酥捡出来一些,仔细包好了,带着双元出了暖宵阁。
婧才人是两年前的选秀进宫的,没有盛宠,但是皇帝也没有忘了她,但是在宫中到底是冷清的。
所以她的宫中在偏角,我去时,别人只道我与她交好,不会有什么怀疑。
婧才人爱养花,远远的就闻到一阵花香,只是今日的香中,我很仔细地闻到了隐隐的药味。
我进了她的院子,见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我心中有些不满,心想定是宫人们伺候不尽心。
双元已经先我一步呵斥起来,宫人们这才诚惶诚恐地出来。
听到响声,房中的帘子掀开一角,婧才人躺在床上,十分苍白,见我过来,眼中闪过一分喜色,却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第四章
“秾姐儿,是我,是我叫她们下去的。”我见她虽虚弱,也勉力支撑起来,忙扶着她。
我急切地说:“姐姐身体这样不好,怎么还不要宫人们近身伺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旁人又怎么知道。”
这些日子忙着太后的寿礼,有半个月没见着她,没想到她竟然瘦成了这样。她急忙止住我,说:“我就是个没福气的,三天两头的又不好了。,这会犯了从前的旧病,也是没法子。”
“既是犯了病,姐姐怎么不差丫头们去请太医呢,这样拖着可不是法子。”
“何必请太医兴师动众,不过是照着旧时的方子煎了药,捱上几日就好了。”说罢,又开始呕吐了起来。
我幼时曾经在边境跟着军中的医官学过些药理,只是离开边境的时间太早,如今已经不是记得十分清楚,只是觉得这满室药香里有几味甚是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她的眼睛有些浮肿,此刻盯着床前的琴,似有万般柔情。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只好坐在她的床边。她盯了半晌,忽然开口:“秾姐儿给我弹会琴罢,这几日手上没有力气,连琴也弹不了了。”
我应了。
坐在案前,弹了起来。
我年纪小,加上进宫之后才学的琴,所以只能勉勉强强弹出来,琴中的韵味还领略不到十之一二。
可是她却越听越忧伤,闭着眼,明显的流露的哀伤让人触目惊心。我知道只有在我的面前她才会这样深情流露。
我见状只得叹了一口气,停下不弹。
我知道,她又在思恋远方的那个人。
我和婧才人交好的原因固然是因为她是边境州官的女儿,我们在同一个地方长大,还因为我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倾诉对远方的那个男子的思恋的一个人。她今年十六,入宫已经两年,圣上从未亏待过她,但是她的心中始终的有一个放不下的良人,尽管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于这位良人有什么交集。
三月时,她大病了一场。我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她,并且结交成了交心的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今春三月的进士放榜,贵妃携同众妃一同去观看,那位惊才绝艳的年仅二十二岁的状元郎,让无数人青眼的翩翩公子,竟是她进宫之前订过亲的未婚夫婿。
再后来,听说右相大人欣赏他的才华,有意将自己的独女许配给他,甚至今上,也有意将刚刚及笄的大姬配于她。
听到这个消息,她又足足大病了一个月,吐了小半碗血。
如今这番模样,只是旧情又起。
她沉默了半晌,说:“秾姐儿,我这副模样,只怕是你看了心中也不齿,明明是今上的妃子,心中却又放不下另一个男人。可是你只知我与他自幼相互倾慕,还定了亲,但是秾姐儿,我。。我已是他的人了啊,爹爹一心只想进京为官,怎又会放过送我进宫为自己谋利的机会,可是。。可是,爹爹他怎么忍心?”
她泣不成声。
我不由大惊,说:“姐姐竟与他有肌肤之亲,那圣上怎会。。。”
她脸色惨白地说:“今上本就是生性风流之人,并不在意这些,也是他可怜我罢了。”
我只好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她进宫是如此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