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桓病恹恹的,毫无活气,但容貌是真的精致绝伦,若是个女子,那是个男人都得为美人疯狂。
冷桓气若游丝:“你……要见本座是为何?”
楚烟忍俊不禁:“世子,我知你底细,不必装病了。”
多年前楚煜夺嫡,冷隽舍身救主并全力护主,楚煜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冷隽封侯,并且立旨,永世世袭,不允废侯。
但也因为这引起了公愤,各种风言风语都传出来了,说冷隽功高盖主,迟早要谋反。
长安侯极有危机意识,早早称病告别朝堂,封了独子冷桓为世子后,与长安侯夫人一同隐居山林了。
长安侯也真是舍得,当时的冷桓不过十岁,就要担起重任。
不过冷桓也挺有个性的,他厌恶官场那一套,索性也装了病,对外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好像随时要撒手人寰,歇了那些想巴结侯府的人的机心,也断了试图继续挑拨侯府与皇家关系之人的念想。
冷桓被拆穿,倒也不觉得尴尬:“你不早说,还难为本座化妆。”
楚烟道:“我想与世子做一桩交易,这桩交易只有世子能与我做。”
冷桓问:“什么交易?”
楚烟道:“为了表示诚意,我先说我给世子的报酬吧。”
冷桓挑眉:“说吧,我也很好奇这世上还有什么我需要的东西。”
楚烟笑答:“大皇子,楚律。”
刚刚还吊儿郎当满不在意的冷桓顷刻间正襟危坐满脸寒意,楚烟只感觉脖子一紧,冷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锁紧了她的喉咙,稍一用劲楚烟就能立马断气。
冷桓冷冷地开口:“你想对他做什么!”
楚烟艰难道:“世子你……冷静,我不能把大皇子怎么样,我……我还没说完呢!”
冷桓放开了楚烟,语气生寒:“你继续说!”
楚烟重新活了过来。
大皇子楚律,是皇子中特殊的存在。
楚律的生母是永远端庄正直的德妃,楚律从小也被教的端正贤良,而且楚律本就聪慧过人,是接任大统的好料子。
奈何,楚律年幼时经历了一场大变。
粗心的宫女将相克的吃食一同端上了桌,楚律吃后不适,太医忙来诊治。
结果这一诊治,诊出了大病。
楚律被太医诊出患有隐疾,活不过弱冠之年。
原本是诊断不出的,只因这次楚律闹肚子不知道牵动了哪根药引,才将这隐疾袒露出来。
这隐疾太医无法揪其根底,只能模糊地判断大概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它会随着人的生长慢慢消耗人的精神力,最终使人心力衰竭而死。
德妃大恸,皇上也命人访遍世间名医,挽救楚律的性命。
然而这一找多年,至今未果。
大皇子都被喂成了药罐子,但身体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
如今,皇上已然没了耐心,纵然他曾对楚律给予厚望,但楚律终非长寿,终归不是储君人选。
德妃是从女德里走出来的人,知道儿子此病此生无果后,只能哀叹,一边陪伴着儿子走完最后的时光,一边继续秉承礼法做着六宫楷模。
皇上和德妃都已然死心,皇室众人早就快遗忘了终日养在深宫的大皇子其人,朝堂百姓也将大皇子看成一个死人,好像所有人,都放弃了楚律。
但这世间,还有一人不曾停下寻找名医的步子,那便是冷桓。
楚烟也不知道这冷桓和楚律有什么深厚交情,在她印象中俩人都没见过面。
但宸越给楚烟讲这件事时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如今自己不过是提了一嘴楚律的名字,冷桓便紧张如斯,楚烟更加确信了。
“世子不想知道大皇子隐疾的真相吗?”
冷桓眸色冰冷:“此事我已派人多方探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楚烟道:“世子知道的,仅限于此疾极易在母胎时期患上,但概率极小,几万人中才出一个吧?”
冷桓:“的确。”
楚烟道:“世子可知翠竹折?”
冷桓冷冽的表情中透出一丝疑惑。
楚烟便继续解释道:“翠竹折原是一种小虫,喜欢寄生在竹子苗上,这竹子长一节,它便贪一份养料,
等到这竹子长到一半,底子都空了,竹子便折了。
前朝有个药痴,无意中发现了这小虫,便取了一点带回家细细观察,他的儿媳妇当时正怀胎九月,某日为公公打扫了一遍书房,碰了这小虫。
药痴多日研究这小虫无果,早就想放弃了,那日数着小虫的数量少了一只,也并未多加在意。
没过多久,儿媳妇临产,诞下一子,举家欢庆。
但此子却越长越虚弱,未到弱冠之年,便夭折了。”
“说到这儿,世子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
冷桓冷冷道:“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倒像是胡诌而来的。”
楚烟从容道:“真实与否,世子尽管去查证,翠竹折生长在遥岭一带,世子可以从那儿查起。”
“顺带提一句,当今皇后的祖籍,便是遥岭。”
冷桓面无表情道:“想利用本座的心思劝你不要有,你说的这些我自会查清,不过,仅凭这些就想与本座做交易?痴心妄想。”
楚烟不骄不躁:“世子心里清楚我所透露的信息有多重要,是你再苦寻十载都寻不到的。”
冷桓抬眸死死盯着楚烟,眼神没有一点温度。
楚烟平静地迎接他的目光。
冷桓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小丫头孑然一身,连武功都不会。
她既然敢直接找到自己,是天生孤勇无畏,还是对自己的筹码胜券在握呢?
冷桓道:“你想让本座帮你做什么?”
楚烟道:“我需要世子帮我把一篇文章散播出去,让天下人都能看到这篇文章。”
冷桓问:“什么文章?”
楚烟道:“过几天我会送来给世子的,放心,对世子和世子所在意的人均无威胁。”
冷桓古怪地看着她:“就这?”
楚烟点头。
楚烟的要求,很无聊。
冷桓面无表情道:“你说的翠竹折的事,本座会去查的,如若查出来与你说的不符,交易作废,你也尽快准备去见阎王。”
楚烟道:“如果与我说的一字不差,还望这点小事世子能帮我办到。”
冷桓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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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楚烟完完整整地出来了,温珠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公……小姐,你在里面都说了什么呀?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温珠心有余悸地问着,楚烟只说了句“没事”便沉默不语了。
待主仆二人走后,冷桓在暗室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香茗,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深沉。
墨幽躬身进来伺候,忍不住问:“主子,那小丫头提了什么要求呀?”主子的事儿她是不便过问的,只能问问楚烟的。
冷桓漫不经心地看着茶盏上的山水画,缓缓道:“她要我们散播一篇文章。”
墨幽听后一愣:“就这样?”
冷桓点头。
墨幽满脸疑惑。
不羡仙好久没碰到不沾人血的活儿了,本以为这小丫头一来就说要见世子,会是多难的刺杀任务呢,结果就这?
冷桓轻轻冷笑了一声:“或许,她来此的目的不只是为了让我帮她。”
那个小丫头为什么会知道不羡仙的秘密?又是怎么知道楚律在自己心里的地位的?
还有她所告诉自己的,扑朔迷离却又环环相扣。
“这个小丫头,算盘打的可真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