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怔愣。
很久前,唐钊文也对她做过这样的动作。
朋友间总会有些较陌生人来说,亲密一点的行为,但都只是因为是朋友。根本没有其他的念头。
被误解觉得很生气,发现生气没有用之后,原本被生气覆盖着的难过就会显现出来,并成倍成倍地叠加。
沈渝的眼前浮起一层雾气,被她压抑的很久的情绪一下子涌了起来。喉头一涩,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嚎啕大哭。
这是突如其来的发展。
少年明显呆住了,嘴角一抽,表情瞬间僵硬,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尴尬地收回手,握着拳虚晃了下,厚着脸皮说道:“我这手,最近有点不受控制……”
没听到她的回应,他又不知廉耻地再接再厉:“就是,那什么……最近它不太听我的话,我也挺苦恼的。总之——”他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地说:“戳你是它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没过多久,少年又心虚地问:“……我戳疼你了?”
沈渝哭得撕心裂肺,委屈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她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臂弯里,像是要把这一年所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少年挠挠头,不知所措道:“你别哭啊,有话好好说。”
听到他的话,沈渝的声音停顿了下。像是想给他点面子一样,她压低了声音,却依然忍不住想哭的冲动,小声啜泣着。
但少年显然对她仅仅只压低声音的态度很不满。他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带着恐吓。
“你再哭我揍你了啊。”
“……”
这样的恐吓对于一个正在难过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威慑力。就算有,起的也只是反作用。
沈渝的哭声停住,声音猛地又嘹亮起来。像是更委屈了。
少年张牙舞爪的气势立刻消失不见:“我错了……”
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少年也默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问:“很疼?”
沈渝没吭声,眼泪低落到膝盖上,形成星星点点的深色水渍。
沉默中。
少年神色难辨,一副自己被碰瓷了的模样,硬着头皮说:“以我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我刚刚用的力气还不足以碾死一只蚂蚁。”
“……”
“但以你的角度来看。”少年沉痛地说,“也许就是有这种可能性,让这个情况升级成,我的力道重到能杀人。”
因他这话,沈渝瞬间有些破功,哭声停了下来。但因为哭久了,喉咙里总发出一些不受控制的哭嗝,停不下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样的声音还是让少年很烦躁,他郁闷地揪揪头发,声线压低,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搞得我也有点想哭了。”
这像是小孩子说出来的话。
沈渝埋在臂弯里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随即,他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起来,像是没了耐性:“你别逼我。”
这样的转变,让沈渝措手不及,哭嗝也因为惊吓停了下来。她呆滞地吸着鼻子,有些担心他会生气。
刚想抬起头看看少年的表情,便听到他再度开口。
“我今天话就给你撂这了,你要敢再哭一声——”少年表情讳莫如深,他故意压低声音,再次威胁道,“我就当场哭给你看。”
“……”
沈渝终于抬起头,哑然失笑。她蹲在地上,眼里还含着泪水。皮肤白皙,显得眼眶和鼻子越发的红润,像只兔子,十分滑稽。
看到她的笑容,少年明显松了口气。下一秒,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眉眼还含着委屈,声音硬邦邦的,幼稚地吐槽了一句:“变脸神速。”
沈渝后知后觉,听到他这话才反应过来,低头尴尬地捂住脸,耳根发烫。
微风吹过,将月亮藏在了大片的云里。楼下的大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还传来学生用力关门的声音。
“喂,别捂了。”
少年站了起来,神色又变得懒洋洋地,尾音拖长,像是在调侃。
沈渝默默放下手,抬眼。
他手里拿着唯一的光源。这个角度看去,显得越发的清俊高大,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鼻息间的那股花香似乎更浓郁了,仿佛在里面掺杂了什么迷药。沈渝的心脏怦怦怦直跳,呼吸莫名也停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少年站在那儿,校服的扣子没扣好,露出半截锁骨。身姿俊朗卓越,眉眼如画,身后是繁星点点,光彩却不及他半分。
“我叫周徐引,别再忘了。”
沈渝曾经看书,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是形容三国时期的著名美男嵇康的。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意思是,他像松树间沙沙作响的风声,高远而舒缓悠长。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原来一个人的名字是会说话的。像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告诉她,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极其贴切而让人觉得有共鸣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