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文墨盛行，读书人的世界。

哪怕简芷雅此刻表现出状元之姿，年纪轻轻已是不凡。

可一旦众人见到简芷雅脸上表现出丁点勉强，老院长连带着周围夫子，再也没有任何一人，提出要收简芷雅为徒的想法了。

毕竟能够成为圣院夫子，在此教书的。

谁又不是有真本事，心高气傲？

别说只是状元，就算是在朝为官多年掌有实权，又来圣院教书的也有好几个。

简芷雅脸色胀红，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失误。

可是有半圣传承的她，比起让学院夫子收自己为徒，她更在意苏锦容之前那番举动。

‘这人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样重生了？’

‘古话说：既生瑜，何生亮？！老天爷既然让我重生，又何必再让其他人重生呢？’

‘不行，我不能自乱阵脚。倘若苏锦容真是重生，那我这些年做的事，对方定能一眼看破。甚至肯定知晓我画技进步如此之快，是得了半圣传承。可对方当时冲我微笑，完全不像生气发怒的样子……’

简芷雅努力深呼吸几口，压下自己心底的慌乱

哪怕刚刚一眼望去，苏锦容像极了对方上辈子成为半圣后，面对众人的从容姿态，可也不一定真就是重生。

简芷雅心底此刻百般挣扎，脑海里各种思绪来回翻滚。

一名巡考夫子却已三两步来到锦容考房前，准备收卷。

刚泼上去的墨水，又浓又黑，还没来得及干透，湿哒哒黏在画作上。

黑色的墨水泼的不算均匀，有些甚至还透过宣纸，飞溅在了考桌上。

哪怕考场里的考桌极为简陋，仅仅只是两块木板。可巡考夫子监考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看到这般惨目忍睹的画卷考案，惨的他都不想伸手去接。

“你这画……”高高瘦瘦的巡考夫子，眉头紧蹙，定在原地，脸色颇为难看。

“夫子抱歉，刚一时手滑，不慎打翻了墨盘。”

锦容垂下眼眸，语气诚恳又低落，“这墨水染上了画卷，恐怕一时半会，也难以干透，我画技不佳，与画院无缘。却不能耽误其他考生的前途。”

“万一这墨迹不慎染在其他画卷上，那我岂不是白白耽误他人考试？倘若真是这样，小女子万死难辞。”

锦容眼睫低垂，纤长的睫毛又卷又翘，再加上那微微攥的有些发白的指尖，以及那略带哽咽的鼻音。

瞬间让巡考夫子眉间冷气散去不少。

“以后考试画的不好也不要紧，但最起码保持画卷整洁，考试时也无需这般紧张。只要回去后好好努力，说不定明年也能考上画院。”

巡考夫子人到中年，家中子女年纪和锦容差不多，见小姑娘眼角红红，明明心中焦急失落考不上画院，却还会关心同一考场其他考生，可见是个品行善良的。

读书人学识很重要，可品行同样重要。

“多谢夫子教导，是我之前太过紧张，大家都画得那么好。回去后我定会加倍努力。”少女坚定点头，语气真挚。

巡考夫子摸摸胡须，满意的前往下一个考号。

既然只是画院考试，自然而然并不像贡院考生那般严苛，也无需将这些弃考考生的画卷再收上去。

巡考夫子不再理会那幅湿哒哒被墨水浸透的画卷，转身离开。

这个时代，女子可读书上阵杀敌，也可抛头露面做生意。

与锦容曾经了解的历史截然不同，然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不同。

这场画院考核中有男有女，只不过碍于朝廷圣元规定，入学测试的考生，除却圣上恩典之外，年纪最小者不得低于十四，年纪最大者不得超过二十。除非天资聪颖，且有三位以上圣院夫子愿意为其作保，可放宽年龄条件。

巡考夫子刚收完画卷，一群年纪约莫十四五岁，衣着鲜亮的男男女女便便纷纷走出自己的考号。

锦容没管这些人，从竹筒里倒出清水，一点点清理考案上的墨渍擦，避免下一次考核时，有考生因此失误。

“擦什么案桌，我看有些人就应该擦擦自己的脑子。两年前圣上恩赐，让有些人提前一年参加圣院考核。可这都第三次了，居然还考不上。她不觉得丢脸，我还觉得丢脸呢。”

“以前曾听说过有人考核时交白卷，可这交黑卷，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几名手持考箱的女孩，刚一离开考舍，转过弯，第一眼便看见了被锦容摆放在靠墙边的那卷墨画。

所有考生的画卷全都被巡考夫子收了上去，只有锦容这份最为打眼。

“听说苏尚书书画双绝，是文状元，没想到他女儿连续三次，居然连画院也考不上，如此不堪。”

“没办法，谁让有句话叫好竹出歹笋呢？嘻嘻嘻…”

几名女孩自以为窃窃私语，偷偷嘲笑，但那明目张胆的眼神，毫不避人的态度。实际却是在告诉众人，她们不仅仅丝毫不惧苏家，甚至还想看苏锦容笑话。